源二少微撅着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发完短信,身边身材魔鬼的尤物女已经蜘蛛丝似的缠上了他的胳膊。源朝光瞟了她一眼,摘下小指上的白金戒指,丢到盛满人头马的酒杯中,然后将酒杯轻轻推向笑容妖娆的女子。
女人轻笑了一下,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灵活的舌头勾住那只尾戒,眼神,笑意,简直勾死个人,她将戒指从舌头上拿下来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胜利般地朝二少示意了一下。
二少似乎也被挑起了兴致,复将酒杯倒满,摘下左耳的红钻耳钉,丢到金黄的酒液中。女人眉一挑,刚要端起酒杯,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杯盘倾地的声音,再接下来便是打斗的声音。
源朝光回头一望,也不知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刚好犯到了心情不好的道明寺少爷,这大少发起疯来敌我不分,逮谁咬谁。源二少心情不爽地一口喝尽杯中酒,然后拿出钱包,将一张金卡放在吧台,推到店主面前。然后顺手抄了个酒瓶,砸在被道明寺甩过来某只头上,身边原本风情万种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源二少撇撇嘴,插着裤兜,目不斜视地晃出酒吧——所以说他讨厌跟这个道明寺大少上酒吧嘛。
自从道明寺大少放话要将花泽类逐出f4之后,就再没在英德出现过。这位大少,唯我独尊惯了,典型的法西斯,谁要违逆,绝对格杀勿论。花泽类呢,又是个异次元星人,你就永远搞不懂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西门和美作两个悲摧的娃,两头不讨好,美作玲在气疯了的时候打了西门总二郎一拳,撂下话再也不管这鸟事了。一向脾气最好的西门总二郎受了这无妄之灾后也表示爱咋咋地。于是英德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宁和。
源二少破天荒地穿了身英德校服,配一条gui银色的软面皱花领带,收起一贯吊儿郎当妖孽异常的笑,站在阳光倾泻的排排书架之间,倒真有点洛阳少年的感觉,该有的聪明才情风采他都到极致。
英德豪华的图书馆事实上装饰大于它的实用价值,英德的学生很少有人能静得下心泡在图书馆一整天,他们的世界太热闹了,一天一个花样,即使睁着眼睛睡觉,二十四小时也不够他们去挥霍。何况此后有太多太长的囿于条款内的岁月等着他们。
不过,对于花泽类这种别于常人的生物而言,图书馆的安静冷清简直太对味了。
靠站在落地窗边,抬头看了眼源二少,像看一粒漂浮在身边的尘埃粒子,依旧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静静的顿河》,窗外是上帝的微笑和赐福。
源二少拿着一本书,与花泽类隔着一个落地窗,一派潇洒地曲腿坐在地上,一本书哗啦啦地从头翻到脚,又从脚翻到头,抬头问花泽类:“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相遇吗?”
花泽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压根当对方不存在。
“诶——”源朝光孩子气地嘟了嘟唇,转转头对着窗外强烈的阳光睁大眼睛,嘴里嚷道,“喂,你能五分钟对着太阳不眨眼么?”
想当然的,不会得到花泽类的回应。
源二少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又说:“你知道为什么花会开,草会绿,人会相爱吗?”
“你很吵。”花泽类清冷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
“诶——”源朝光俊脸上有点儿委屈,将脸埋进腿间,露出一截象牙白的后颈,和因为阳光的照射显得毛茸茸的脑袋。
花泽类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将心底里那丝不自然的情绪压下去了。
源二少似乎真的被打击到了,再也没有同花泽类说过话,站起来从书架上细细挑了一摞的书,大概有七八本之多,各个领域都有——建筑、宗教、言情小说、心理学、法律——然后将它们一圈儿摊开,自己盘腿坐在中间,一边咬着指甲,一边看得全神贯注,偶尔翻页,静谧的小空间内只有偶尔响起的沙沙声。
花泽类从书中抬眼看了他一眼,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等阳光慢慢爬上他的膝盖,他再次从书中回过神,抬眼望去时,源二少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得香甜,那些书乱七八糟地摊开在他身周。
花泽类看了看窗外已经西斜的阳光,合拢书,直起身,穿过鳞次栉比的高大书架准备将书还回去,然后回去。黄昏中,因为多了迎风招摇的树枝和排排整齐的书架,因而别有一种旧日精致的风情。花泽类的心里面有一种似水的忧伤惆怅,脸庞忽然传来轻浅的呼吸,下一秒,嘴角出现温润柔软的触感。
花泽类木木地回过头去,那个唇刚好印在自己的唇上——那个原本应该睡得人事不知的源二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侧,微微倾过身来亲吻他的唇角,只是轻轻细啄,并不深入,带着深惜。一切的一切,如此平缓如水,但在这安静中深潜深藏着一种抑郁和诗意,满在落花流水中。
花泽类想退后一步躲开,但身后是书架。源朝光却在他要推开他的前一秒,自己放开了,直起身,手里面还抱着那一摞也不知有没有看进去的书,若无其事地开始寻找要还的书的位置。
花泽类背对着夕阳,表情在阴影里模糊不清,直到手机的震动唤醒了他。短信是源二少发来的,只有一句话——上帝的旨意。
眼前已不见源朝光的身影。
走在渐渐黑下来的校园林荫道上的源二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乱糟糟地头发,然后拨通电话——
“上帝说,二少今天想吃怀石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