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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章~
阳台的门没关,老人的声音一句句震动着何乐的耳膜和心头。
——阿宁,你真跟林珩是一个公司的?!
——天啊,我前天才看到他哥的朋友圈,没想到你们在一起工作。
——不是亲哥,俩孩子都是院里的孩子。
——这真是太有缘分了,太巧了!
——我待会要打个电话问问何乐。
江绪平震惊之余又说了好些的话,何乐没再听清一个字。
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在沙发上,捧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着杯面荡起一层小小的涟漪。
江宁,江绪平。
林珩说过,江宁年少是在国内的姑奶奶家长大,原来这个姑奶奶不是别人,就是他们院的副院长,江奶奶,江绪平。
原来江绪平是江宁的姑奶奶。
原来江宁可能很早之前就认识林珩。
“呃”
膝盖突然一阵猛烈的剧痛,何乐摔了手中杯,弓起腰,双手覆在疼痛的位置上,他眉头皱到一起。
“何先生?”保姆闻声赶忙快步过来:“你怎么了,没烫到吧?”
何乐忍着身体的各种不适,朝保姆摆摆手示意没事。
阳台上正在打电话的人听到动静,拿着电话从躺椅上起身。
江绪平手机还放在耳边,她一只脚跨过阳台门槛,看见何乐先是一怔,语气藏不住高兴:“阿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何乐松下眉头,笑着朝江绪平说:“刚过来,您在阳台通电话,就没进去打招呼了。”
江绪平不知道他刚刚发生了什么,问:“那你听到了吧,我在跟我侄孙通电话,才知道小珩跟他竟然是同一个公司哎。”
何乐抬眸的视线往左偏移几分,看到那还在通话的手机,嘴角僵硬地牵动上扬:“是啊,好巧啊。”
随后江绪平贴着手机表态何乐过来了,挂断电话。
何乐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江宁是什么心情,是诧异,亦或是得意?他只知道自己膝盖的疼渐渐蔓延到内脏,五脏肺腑都搅到一起。
江宁是只是跟自己的姑奶奶聊办公室的日常,无意间谈到林珩,被他听见是意外,还是这一切都是江宁的蓄谋?何乐不得而知,但无论江宁跟江绪平提及林珩的目的是什么,何乐都越发觉得自己这趟去美国的重要性。
保姆麻利地收拾完地面上的一小滩狼藉,又端来两杯白开水。
江绪平讲了会儿电话口干舌燥,咽口水,她忙拉起何乐的手,小老太表情十分欣喜:“真是没想到,我太意外了!”
她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何乐不忍打断,继续被动地接受江宁通过江绪平带给他的不适。
“江宁是我的亲侄孙,四岁多的时候,我弟把他从美国送回来上学,说让他在国内长成年再接去美国。”
“江宁他小时候性格比较顽劣,青春期也不懂事,一直不爱来院里帮忙,只在六岁的时候来过一次好像。你那时正是初三升高一的关键时期,不在院里没见着,小珩倒是见到过,还跟江宁玩了会儿,但那孩子忘性大估计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俩人长大了反而又重新见了面。真是有缘呢,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都进了同一家公司,现在还在一起共事!”
江绪平越说越兴奋,何乐抿口水压住躁动的情绪,应承着对方的情绪,尽管他认为这一段缘分是孽缘。
捏着江绪平的手帮人按摩,何乐垂眸不经意间问道:“那江宁他跟林珩说过小时候的事儿吗?”
这一刻的何乐真的很丑陋,他需要通过其他人去信任他的小朋友。
他和林珩固若金汤的十八年,随着他这个问题的出现开始松动。
可何乐没有办法不问出口。
林珩和他说过很多关于江宁的事:去美国第一个人相熟的同事是江宁;早上忘拿钥匙晚上回不了家,最后去的同事家是江宁;开会出错帮忙圆场的同事是江宁;江宁美籍华裔的身份林珩也都知无不言说过,但唯独他小时候就跟江宁认识的事,林珩没有提过一字半句。
何乐拿不准林珩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江宁没相认他不知道,还是林珩对他隐瞒了自己和江宁的一部分。
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何乐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江绪平想了想说:“不清楚哎,没听阿宁说。”
待发麻的小臂渐渐恢复正常,何乐又陪着江绪平聊了很多关于江宁的事儿。
老人家还不知自己的亲侄孙对林珩打着什么主意,更不知道江宁与何乐之间早已针锋相对,只感叹小一辈之间奇妙的缘分。
在听到何乐说自己这次来是提前拜年的,江绪平褶皱的脸上又满是讶异:“那你去美国这事儿跟小珩说了吗?”
茶几上的水杯又添了轮热水,何乐转动茶杯说:“没呢,想去给人一个惊喜,江奶奶您也要帮我保密哦。”
“小珩不知道啊?”江绪平跟周炜一样不放心:“你这不会是一时的想法吧?你一个从来都没出过市的人,到时候在美国迷路就麻烦啦。”
何乐摇摇头,笑而不语。
也难怪江绪平和周炜不放心,从高中毕业就做起生意的人,每天都围着小吃摊和林珩转,何乐三十年的人生路还真没走出过他们市,这一下次跑那么远,叫人怎么不担忧?
但何乐决定去美国的事情绝不是心血来潮。
那天林珩发来一句‘没法在除夕前回去’,他就有了这个模糊的想法。
这明明只是一句没有任何语气、情绪的文字,却在何乐读到的那一瞬间,变成一颗子弹从手机屏幕里射出来,射中他的心,扩散出一阵软绵绵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