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何乐叹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起身进了卧室,留给林珩平复心绪的空间。
就在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林珩停下乱敲键盘的手指,眼底一片阴郁,他盯着卧室的门自言自语:“才初六,就等不及要回去准备祭奠了吗?”
偌大的机场大厅熙熙攘攘,穿过左右人群,脚步所至的托运和安检口处皆排起长队,缓慢前进。相比不紧不慢的队伍,匆忙的脚步显得更加着急。
相比人杂吵闹的机场大厅,候机大厅里则安静许多。除了时不时冒出几句带着回音的女广播员的声音,基本上听不见喧哗的人声。
某登机口的第三排皮垫座椅上,一位黑发的亚洲男士低着头,他清秀的脸大半隐没在身上的棉服领口里,只剩一双因休息不好而泛红的眼睛。
那被一簇簇纤密睫毛围着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又一次刷新,聊天框里的消息依旧没有下文,男人叹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唉,看来林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何乐这声叹气满是无奈。
昨天两人在客厅不欢而散,一个在客厅加班,一个不想打扰在卧室,结果就是两人一下午都没说话。准确来说是何乐说话,林珩没搭理,就连吃饭时,何乐给剥的虾也被退货退了回来。直到晚上十一点,林珩才回卧室睡觉,结果何乐刚跟他说自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他抱着枕头转身又去了沙发,第二天周日更是一早去了公司。无声无息,何乐知道小朋友这是在用实际行动表达着不满。
拉链顶端的睫毛轻轻眨几下,无人送机纵然落寞,何乐却对林珩感到内疚。
他理解,林珩生气是应该的,换做是他还有几天便可带林珩出去玩,林珩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执意要走,他也会感到愤怒。
这是他们俩人第一次出国,怎么说何乐都该等林珩几天。等人忙完工作一起在美国好好放松几天,这才是事情该有的发展走向,可何乐偏要拿着站不住脚的借口,惹得彼此都不高兴。
深褐色的瞳孔向下,何乐看了会儿身上的红色棉服,继而又叹了口气。
来时穿的是这件棉服,走时也是这件,就像他来时是一个人等飞机,回去,也还是一个人。
或许,以后他一个人的时间会越来越多了吧,他也该学会给林珩更多的个人空间。
前天吃饭时,宋辞的那些话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林珩以后要做公司的总经理,他想要走到那个位置,必定要经历一番不简单的磨砺,一步步和他现在的状态做告别。这其中,林珩的能力我不担心,他的抗压力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何乐。”
“这次美国进修仅仅只是个开始,以后林珩还会有很多比这还要严峻的挑战。以我对你跟林珩的了解,这些未知的挑战,也将考验你和林珩之间的关系,考验着你。如果你不慢慢尝试接受林珩的远离,去适应他的成长,我担心你以后会很煎熬。”
“何乐,你太放不下林珩了。”
“这是爱意,可也是束缚,束缚林珩,更束缚你自己。”
一直缩在领口里的脖颈传来酸意,何乐倏然舒展开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换了个姿势。
想一想啊,之前委婉劝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妄自菲薄’的宋辞,如今会如此直白的说,大概对他也是有些无语吧。不过担心也是真的担心,他这般舍不得孩子,于自己于林珩于其他,都不利。
何乐知道宋辞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希望他可以在这段感情里,不要让敏感作祟,没有安全感,可何乐这会儿却有些埋怨宋辞。
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他呢?
有的人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喜欢认定未定的事情。
这样的人,你给他再多的时间做准备都是浪费,因为他根本改变不了自己。也是了,从骨子里开出的自卑之花,哪有那么容易凋谢?
这不,被提前打预防针的人到底还是辜负了打针人的好意,起了反向作用。
棉服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仰靠在座椅上的人冲着半空哈了口白气摸手机。
等掏出手机,何乐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瞬间一愣,是林珩。
“乐乐,你已经在候机厅里面了吗?”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林珩急促的声音,以及还有机场大厅播报的声音。
何乐不觉从座椅上站起,他觉得林珩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而是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他赶紧转身往安检口的方向走:“是的啊,你是在机场吗?”
“不是四点多的飞机吗?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听到何乐已经进了候机厅,林珩反倒松了口气:“你先往安检口的方向来。”
“好。”
何乐以为林珩是气消了,赶过来送机,一时有些自责自己太早进候机厅了。不过能在临走前,隔着玻璃看到小朋友也是高兴的,想到这里何乐心绪轻盈了几分。
然而等他赶到安检口这边却傻眼了,只见林珩背着单肩包,正通过安检,从安检口那边往自己这边走。
“你你怎么进来了?”看着同样穿着红色棉服,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林珩,何乐连话都要不会说了,他还傻傻地把已经挂断的手机贴在脸边。
林珩走上跟前,帮何乐拿掉手机,脸上还有些置气的余韵。他撇撇嘴,不自在道:“我跟你一起回国啊。”
“什么意思?”何乐怔大了眼睛,反应几秒后又说:“你这边的进修结束了?”
“嗯。”林珩也不顾候机厅其他视线,牵过何乐的手往先前的登机口处走。一边走,他一边解释说:“今天上午是最后的方案汇报会,策划案通过就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