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年擦了把眼泪,站了起来:“从决定逃跑到昨天为止,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逃才会不被发现,不被抓住,我没有时间想当什么‘人上人’,能逃出来已经花掉了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我没想过要被送回去,更不想你们再去跟姓谢的一家人纠缠,这对我来说风险的确很大,对我妈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面无表情道:“我们逃脱了五道沟的势力范围,就是对谢家人最好的惩罚。我爸心心念念要过继我伯父的儿子,可我逃了,他的计划就落空了,他不但没了儿子,连老婆女儿都没了,这辈子只能当个孤家寡人,这是他的报应。而我堂哥要娶媳妇,换亲就必须继续下去t,我堂姐谢锦丽只能代替我嫁给李天富。我伯父如果不愿意,那他就要把彩礼退给李天富,可他们只收了500的聘礼,却要退1000,是因为我临走的时候骗了李天富300块钱,这300块是我答应了要抵剩下的500块彩礼……”
徐静莹猛地睁大了眼睛,谢锦年甚至捕捉到了她目光里一闪而逝的赞许。
她继续面无表情道:“我伯父一家再怎么喜欢谢锦丽,也不可能退1000块钱回去,一来已经进了口袋里的钱舍不得吐出来,二来他们根本凑不齐剩下的500块,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堂哥打光棍,所以谢锦丽只能嫁给李天富。而一个曾经打死过老婆的人会因为二婚就改掉不打人的脾气吗?不可能,谢锦丽这辈子都别想安宁,她是个受不得一点儿委屈的人,过不好,肯定会怨谢家人为什么把她往火坑里推,她的麻烦就会变成谢家以后的麻烦。退不了的彩礼,离不掉的婚,救不出来的女儿,我伯父一家这辈子也别想安宁了。”
徐静莹脸上已经明明白白地写着活该两字了。
谢锦年继续道:“两个儿子都过不好,我爷奶还能过得好吗?他们会因为换亲这事成为整个三花村甚至是第一道沟的笑柄,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们成功逃脱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应,他们没见识,没文化,是彻彻底底的井底之蛙,你们如果插一脚进去把他们从五道沟带了出来,让他们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不会再回去,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有钱有势的你们,用我妈作为把柄,直到从你们身上榨出油水为止。”
徐静莹打了个寒战。
谢锦年凄然道:“一无所有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是死也不会放手的,我相信你们也绝对不想粘上这样的狗皮膏药,但你们再恨他们,却没有办法用律法来制裁他们,他们不是拐子,只是买家,你们没法把他们送进监狱里,但你要伤害他们却会违法,到底得不偿失。所以我才建议你们带我妈去香江治疗,一来是离开这个伤心地,二来换个新的环境也许对她身体的恢复更有利,她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不值得再为这些人费神了。”
徐静莹怒道:“可赵姬满腔的怨恨要如何消除?她性烈如火,只怕一时一刻也忍不了就要去找谢家人报复!”
谢锦年却步步相逼道:“可谢家的人远在几千里外的深山里,三花村整个村子只有一台电话,而一道沟的通讯又被我们切断了,你们要怎样联系上谢家的人,又要怎样才可以把他们全家人都从山里面逼出来?!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那里非常排外,如有不利,作为大领导的杨柱森可以一声令下,命令所有的人团结一致对付你们,你们在g市或许能呼风唤雨,可对面却有成千上万的敌人,你要怎样才能精准地击中所有谢家人而毫发无伤?”
她眉间布满了阴郁:“我不是要阻止她报复谢家人,而是此时的她,身体如此之差,根本没办法作出有力的回击,稍有不慎,或许就没命了,她是细瓷,对方却是瓦砾,再把命丢在那里,太不值得了。”
她眼中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是不想见到我了,我也没办法开口说服她放弃复仇,但您是她的家人,她现在有父母、有兄嫂、有佣人,还有对她无限的愧疚与怜爱,请您尝试着说服她,至少等到她身体健康后再做打算,她的命是捡回来的,别为了那区区的一口气,浪费了……”
徐静莹震惊地看着她,这是一个才16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透露的信息太过骇人听闻,她不能不信,却不能全信,她需要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但是谢锦年是绝对不再适宜跟他们待在一起了……
她站了起来:“好,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姑且相信你没有说谎,你想要什么?”
谢锦年一怔,徐静莹道:“你毫无保留地说了这么多,总不会真的一无所求吧?说说你的条件。”赵姬不肯认她,徐静莹今天跟她谈了一番话下来也倾向于不接纳她的存在,有她跟赵姬的反对,赵家人肯定是不会再认可她了。而不把她当成亲人看待的话,双方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当作是交易了,谢锦年提供他们需要的信息,他们提供报酬,不亏不欠,干净利落。
不出所料地划清界限,谢锦年很想张嘴就拒绝,但实际情况却不允许她装清高:“我想让你们帮忙解决一下我的户口。”
户口?豪门世家对于这种问题感觉是相当敏锐的,徐静莹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看着谢锦年不讲话。
谢锦年解释道:“我想让你们帮忙给我办个户口,然后把我的年龄调到18岁,这样我就成年了,可以出去找工作了……”在徐静莹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继而有点沮丧:“我知道可能会让你很为难,但没有户口的话就办不了身份证,没有身份证的话正规一点的厂子可能都不会要我,我以后租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