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活在陈家羽翼下,尚且战战兢兢,只能俯听命。
琼楼庄里的事,他们不敢过问,不敢讨论。
就像那天看见从偏门驶出来的马车、看到马车里滴落的血迹,他们连一句窃窃私语的议论都不敢有。
并非是他们冷血无情,要怪就怪这世道,压得他们不得不低头。
项容仰头看了看天空,忽然道:“如果山神对虔诚祭拜信仰它的子民们都能痛下杀手,那只能说明这世上什么都不可信,什么都不可依靠,只能靠自己。”
谢善和也抬头看了眼天,一边努力跟着项容的步伐,一边小声道:
“天道无情,人却有情——之前在路上,我偷偷看你,觉得你很冷漠,和你对视上时,你的眼神吓了我一跳。可最后,是你伸手救了我。”
“你是个看起来冷冰冰,心中却有情的人。”
“我有情?”
项容有些啼笑皆非,“也许有一点吧。不过不多,所以别太信我。”
她扭头看谢善和,似笑非笑,“说不定明早你一觉醒来,我已经丢下你走了。”
谢善和一愣,久违地笑起来,顺着项容的话开玩笑:“那我今晚不睡了。”
当天晚上,她们还真没怎么睡觉。
项容一直马不停蹄地走,晚上吃的是早就准备好的春饼。
谢善和肚子饿了,也犹犹豫豫地从项容给她的包袱里拿春饼吃。
包袱里干粮不少,省着吃的话,起码够吃七八天。
谢善和咬着春饼说:“这些多少钱?要是我给的那些饰……”
“够了,完全够了,还有剩余。”
这个话题谢善和提起来好几次了,项容都有些无奈。
“我说过我没有跟你客气的意思,你也没有让我吃亏,所以你尽管放心地吃。”
谢善和这才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了饭,项容又给了她一些止痛止痒的药粉。
“我的建议是,暂时还是不要吃解药。就像你担心的那样,襄州军若是在州内张贴抓捕令,那你还是一直保持这个模样比较好。”
谢善和沉默片刻,没接那包药粉,而是站起来去旁边寻了块尖锐的石头。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握住石头,用力地将脸上的鼓包都划破了。
血痕一道道地流出来。
这样一来,之后脸上留下的疤痕印记会更多,和毁容无异。
她早就打算这样做了,只是一时间下不去手。
可是仔细想想,万一后面途经的集镇县城有贴她的画像,她临时毁容,太新鲜的伤口未免惹人怀疑。
不如早下手,疤痕结得越早,越显得陈旧真实。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看见自己那张干净秀美的脸蛋。
小的时候,听别人夸她好看,她会很开心,和家里人“炫耀”。
哥哥们说她像只骄傲的小兔子。
曾经最疼爱的家人都没了,她也不想再做那只骄傲的小兔子了。
谢善和随手擦去血痕,对项容道:“现在可以吃止痛的药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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