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沈凌雪的伤势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她心里却隐隐犯起了愁。
为了治伤,她那十两银子几乎花了个干净,眼看手中没了银钱,往后日子该怎么过,便成了问题。
上一世她在山林中搭着窝棚过活,靠着林中的野果和村里人的接济,倒也勉强过完夏天,随后便被明惠帝派来的人接去了宫里。
可这一世她没有重复上一世的愚蠢举动,将赵家的院子用于还债,所以还有住的地方。
从前家里有赵氏负责种地和赚钱,日子虽也过得不甚富裕,但她从未曾想到过这些问题。如今她一个小姑娘和赵北熙那个书生,两个人谁都不会种地,赵家的田地也一直荒废着。
沈凌雪思忖着,地荒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租出去还能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她便整了整衣襟,又对着铜镜理了理松散的发丝,这才拿起一盘新鲜的果子朝西厢房走去,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只听里面响起清冷的声音:“进吧!”
赵北熙正坐在窗下翻看一本书籍,听见她进门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道:“放下便出去吧!”
按往日惯例,沈凌雪早上来给他施针,过午进来便肯定是送东西了。
沈凌雪没有吭声,只缓缓朝他走过去,衣衫发出细细簌簌的摩擦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分外清晰。她将果盘放下,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背过身斜斜依靠在案沿上,一只手撑在了桌角。
赵北熙淡淡瞥一眼她的手,只见那手指纤细匀称,指甲圆润粉嫩,连指节上都透着淡淡的粉色,倒是令人颇感赏心悦目。
他一时之间竟移不开视线,突然想到她落水那日帮她换衣服时的情形,他虽小心翼翼,但指尖还是时不时会划过她的肌肤,那些皮肤光滑如丝绸,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心里有事,书也有些看不进去了,他索性转过头直直看向她:“还有事?”
“赵公子,我想……”
她俯下身子,将头往他面前凑近了些:“咱们这些日子花了不少银子,不如将那块闲着的地租出去,还能赚点银子补贴家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少女吐气如兰,墨发间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清香,直冲进赵北熙的鼻腔中,令他的思绪稍微有些混乱。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容,赵北熙的眼不知为何再也移不开,心跳也渐渐加快,他耳尖微微泛红,顺口便“嗯”了一声。
沈凌雪一双媚眼顿时生出惊喜之色:“你当真答应了?”
赵北熙愣了愣,随后点头道:“那块地暂且荒着也浪费,租出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沈凌雪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犹豫,以为他又反悔了,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随后又听赵北熙接着道:“你现在很缺银子么?”
沈凌雪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当下愣了一瞬,随后便掰着手指头正色道:“你看,我们这些日子吃饭买药花了不少银子,我手头原本有十两冯策输了官司赔给我的银子,但眼下也快花光了,若是长此以往,日后咱们的日子便难免会有些艰难!……我想着等将这块地租出去后,再去县里的医馆找点活计,总归能赚一点是一点……”
她见赵北熙面色越来越难看,忙又补充道:“不过你莫要担心银子的问题,只管养好身子用心备考便是……”
赵北熙突然起身向她靠近,近到他的发丝都快扫到了她的脸颊,沈凌雪受惊一般,几乎要弹开去,她垂下眸子轻轻低咳一声,试图掩盖住内心的不安。
“是我疏忽了!”
赵北熙缓缓退后一步,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没想到家中需要用银子,你等等!”
他说着走到靠墙的书架旁边,随随便便从上面抽出一本书来,然后将书翻了翻,从中间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个先拿去用吧,不够了再跟我说!”
沈凌雪微微一愣,接过那张纸,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张纸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沈凌雪被震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与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十几年的人,竟会是个隐形的富豪,他就只是那么随随便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竟从中翻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
虽说她上一世进宫后对这银票几乎没有感觉了,但是就算是在宫里,这一百两银子也是好大的一笔钱呢!
比如宫中的玉妃娘娘就曾经用十两银子买通了她身旁的侍女金枝。
见沈凌雪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那银票,赵北熙不觉失笑,又怕她胡思乱想,便淡淡道:“这不过是我娘亲留下来的罢了!”
想他们凌霄门好歹是天下第一大暗门,若不是因为一些缘故隐居在此处,堂堂门主又怎会过这样平平无奇的日子。
沈凌雪颤颤巍巍将那银票郑重放入怀中,告辞赵北熙回自己屋里去了。
直到进屋关了门,将银票掏出来仔细看时,还有种浮在云端的感觉。
既然有了银子,她便决定去县城一趟,一方面将银票兑换成银子,另一方面还要买些平日里需要用到的东西,况且眼下天气渐渐炎热了,她与赵北熙比之去岁又长高了不少,薄衣衫也都有些不合身了,还得再买几身衣裳才是。
想着李良才时时要去县城卖药材,便去找到他,希望他下次再去县城叫上自己一起,李良才自是应下了。
又过了几日,李良才要去县城了,沈凌雪见赵北熙不在屋里,便将院门锁住,朝李家院落走去。
走到李良才家门口,只见他家牛车在门口等着,牛车上装着满满几大筐草药,而贺艳也在门口站着,她因上次冯策的事情后,就没有与贺艳说过话,因此俩人见面有些尴尬。
李良才出门见到沈凌雪,朝她微微一笑,招呼道:“沈娘子,我顺路去接你便是了,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却没有理会旁边的贺艳,贺艳见此情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又不想被沈凌雪耻笑,便羞愧低下头去。
此时院里传来李郎中的声音:“良才,你走时带上贺艳,她嫂子昨日跟我打过招呼了。”
李良才眉头微蹙,似有不满地看了一眼贺艳,只闷闷“嗯”了一声。
沈凌雪不知道他二人有何龃龉,但看上去似乎比贺艳与她还尴尬些,当下也不吭声,只默默走到靠后些的位置坐下,想离开贺艳远一点。
不成想李良才却道:“沈娘子,你坐过来些,那后面太过颠簸,怕你坐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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