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若不是赵北熙救她,说不定她早就香消玉殒了,继而又想到,玉妃娘家一族总是想让父皇废后然后取而代之,那么上一世的赏菊宴,会不会便是莫家人搞的鬼呢?
思忖许久不得头绪,加之足底冰凉,沈凌雪只得又回到床榻上,夜深人静,更深露重,不多时,她便睡熟了。
赵北熙从床榻后面缓缓走出来,掀开帘帐,怔怔看向睡容恬静的女子,窗外竹影摇晃,秋虫鸣声响亮,一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赵北熙蹙了蹙眉头,将被角向上掖一掖,嘴角带着一丝弧度离开漪澜殿。
第二日午膳刚用过,沈玉轩便派人来知会她,明日一早便有个机会出宫去,不过一定要早一些,而且可能还要受点委屈。
沈凌雪倒不怕受什么委屈,只要能出宫去见见那几个西域人,她心中便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眼看还有几日就是赏菊宴了,若是不能将这件事情顺利解决掉,始终便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剑,随时会要人性命的。
她换了身衣服,带上小兰子和小婉,朝着千秋殿而去。
最近要准备的事项太多,赵皇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安排给她的事情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她还是常常会主动去千秋殿帮忙,例如写写画画,例如训练宫女。
近来众嫔妃见她与赵皇后走得近,赵皇后又颇喜欢她,便也不再嘲笑她的出身了,何况,她写出来的字,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哪一样不是得体的?那些人自愧不如还来不及,怎有闲心再去嘲笑她!
赵皇后见沈凌雪来了,自是欢喜的,给她安排了点轻松的事情,正要去忙别的,冷不防却被沈凌雪抓住了袖子,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凡是进宫之人,一定要严加盘查,谨防有人趁着赏花宴作乱!”
赵皇后先是一愣,随即眸色沉了沉,转而对她展颜一笑,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雪儿放心!谁能大胆到在宫里作乱?不会有事的!”
她素来知道赵皇后性子淡薄,但她能淡薄到如此的地步,倒是令沈凌雪叹为观止,她不由眼眸低垂,想起人们都传闻的帝后和睦,恩爱有加,顿时生出些怀疑来。
看来赵皇后的心思大半没有在宫里,那她因赏花宴生的那一场大病又是为何?
沈凌雪心中渐渐生出一个疑团,她直后悔自己上一世为何没能积极参加这个赏花宴,事到如今只能慢慢查里面的问题。
忙完赵皇后安排的事情,沈凌雪又回到漪澜殿,她一路思索着皇后娘娘失势,最能获益的无疑便是玉妃一族,不免怀疑赏花宴上的乱子是玉妃她们搞出来的。
便叫来小兰子耳语了几句。
回殿后,沈凌雪将明日出宫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小婉和小兰子,希望他们留在宫里能帮自己遮掩一下。
小婉和小兰子自是不愿放她独自出宫,但是面对她的坚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帮她遮掩。
一夜很快过去,沈凌雪被小婉叫醒的时候,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然还是黑的,当即咕哝了一句什么倒下头便要继续睡。
“殿下!二殿下派的人已经来叫了!再不起身怕是来不及了!”
小婉忙悄悄附在她耳边道,沈凌雪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她看了看小婉拿来的衣服,是一套极为普通的男子衣物,估计穿上不会惹人注意。
小婉边将那衣服抖开替她往身上套,边道:“这是二殿下派人送来的衣服。”
等换好了衣服,小婉又帮她扎好男子发髻,一直到俩人偷偷摸摸溜出漪澜殿,都没有惊醒任何人,毕竟漪澜院自从上次揪出念夏那个家贼后,沈凌雪便一直处处谨慎小心,防止最后被人在背后插了两刀还不自知。
顺着漪澜殿的墙壁一路疾走,便看见有三个人站在前方,走近了才发现一人是小兰子,还有一人是沈玉轩殿里的人,另外一个不认识,但那人穿着一身短打,推着一个送菜的车,车上装着个大菜篓子。
沈玉轩的人行礼后道:“公子,只能委屈您进这篓中暂避一阵,等出了宫到地方后,再将您放出来!”
沈凌雪顿了顿忙点头:“无妨!”
她知道自己独自一人出宫太过于凶险,所以沈玉轩一定是向对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说完话便要往车上爬,小兰子和小婉忙上前扶着她快速爬进那篓中,然后又放了几个装菜的布袋在上面作掩饰,这才将盖子盖好。
沈凌雪透过竹篓间的缝隙,看见沈玉轩的宫人飞快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塞进那个推车人的袖中,那人也不推辞,只朝他点点头。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沈玉轩一定是用这个法子将人带进宫里来的,她忍不住摇摇头。
小兰子透过竹篓看她道:“殿……公子,路上小心些!”
送菜的车子很快便重新上路了,一路上沈凌雪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发现行踪,但好在路上的禁军和宫人看见是送菜的车子,似乎都早已见怪不怪了,也没人上前询问。
一直到宫门口,有金甲侍卫走过来,例行公事一般绕着车子转了几圈,然后又伸手打开盖子朝里面随意看了一眼,沈凌雪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结了。
她紧紧伏在篓子的底部,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那金甲侍卫只是朝里看了一眼,倒并未动手,看完后又将盖子盖了回去,朝着那推车人挥挥手:“去吧去吧!”
推车人忙推着车朝宫外走去。
沈凌雪已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出宫还算一切顺利,等出了宫门口,俩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宫门口停着一匹马,那人将车子套在马身上,路过竹篓时,低声说了声:“得罪!”
马车速度不算快,但很快便到了离皇宫不远的一处院子里,马车刚一进去,便有人将门关了起来。
那人卸下马车,将竹篓的盖子打开,又把几个袋子取出来,伸手去扶沈凌雪:“小公子,快些出来吧!”
沈凌雪便顺着他的力道爬了出来,只见那男子并不瞧她,只垂下眸子点头哈腰道:“出了门往北走,小公子快些去吧!莫耽误了事情!”
她低低“嗯”了一声,跳下马车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烂菜叶,也顾不得打量这院中情形,正要抬脚朝门外走,又听那人低声道:“丑时三刻,请小公子莫忘了回到这院里来!”
沈凌雪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问怎么回宫去的事情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冲他笑笑:“我知晓了!”
出了那道小院的门,沈凌雪便按照那人说的,匆匆朝着北边走去。
此时时间尚早,天色虽未大亮,但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沈凌雪低着头行色匆匆,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不多时,她看见前方出现个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只见那楼面装修颇为豪华,朱漆大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天香客栈。
看来那几个西域人便是住在此处了。
不过此时天色尚早,里面的人一定尚未起身,她此时找上门去未免会有些尴尬,所以想了想,此处似乎离她之前买下的那座小院不远,不如去自己的小院里呆一阵子。
想到此处,她便慢下脚步,朝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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