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并非是首次,她竟也已渐渐习惯。
孤身一人逃至京城,这一路以来才真正感受到世道生存之艰。
她也曾支起个摊子帮贫苦人们代写书信,却苦无多少人光顾,搬至人多之处又难免遭到一些暗地里的排挤。
也曾想去做一些体力活,又因女子身份不便为由被拒绝,尽管她再三强调自己并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人,但对方看着她瘦削的身材总是摇头不信。
便连一些简单的杂役活计,也因口哑难言和种种原因未能做长久。
如今在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繁华京城,更是难寻她这低下之人的小小天地。
天寒地冻中,她只身一人走在街道上,身旁擦肩而过的只有寥寥,皆是为了生计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之人。
她并无目的地走着,身子抖得厉害,周遭的一切已不再清晰,能感受到的唯有刺骨的寒冷和腹中空空的饥饿感。
若是再没有吃的,或许她也活不过这两天了吧。
她想,娘要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很心疼的,而爹?爹恐怕也并未多想再见到她。
她心中只有前所未有的无助,但已孤苦无依的人,还能去哪里。
脚下一个踉跄,她跌倒在雪地上,溅起了一些碎雪,灵台似乎被激得稍稍清明了一些。
像是眼前突然看见母亲带着慈爱的眼神抚着她的发,告诉她这世道上女子虽势弱,也要勇敢地,坚强地活下去。
她咬了咬下唇,不,不到真正绝望,不能这样狼狈地死去。
她深吸气,一口冰冷的寒气进入胸腔,与体内仅剩的热气一起翻滚入血,冲得半个身子都在痛。
这条玄武大街上府第林立,她看着这些高不可攀的门槛,如同人被分成的三六九等,赫然呈现在眼前。
天太冷了。
她的身子变得麻木,慢慢地没了知觉,直到实在难以撑立住,倒在地上。
朦胧中她望见天上尚留残月斜挂,可东方的天已极亮,日头马上便要跃出,这一缕冷冷的残月也将要消失了。
眼前慢慢被黑暗占据,最终彻底昏死过去。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有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着。
温暖的厢内传出一中年人的声音:“今日少爷在哪里?”
驾车之人侧首回道:“少爷一早就去校场了。”
中年人当即“哼”了一声,他家中几代皆是读书做官之人,怎么就出了个这么会闹腾的小子。
回想今早大殿上的朝报,北疆战火又有重燃之势,身着锦袍官服的中年男子长长一叹气,终是不满又无奈。
忽听驾车之人将马车停下,急报道:“老爷,府门前有个姑娘倒在这里。”
中年人掀起车帘,皱着眉,顿了顿道:“先将她带进府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