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
“我想等世子回来。”
宋南枝弯眉,语气温软,好似真的在唤归家的丈夫。
沈洲眼眸漆黑,盯着她的眼时,带着一丝锐利的神色,随后道:
“不回。”
宋南枝略感失望,那脸也转瞬便冷了下来。
谁都知道太子此行去固州十分冒险,故而没人看好,但宋南枝觉得倘若此时自荐随行,想必不失为一个绝好的立功机会。
她本欲想与沈洲商量一下是否可行,可沈洲这几日都宿在北玄司,便是回来也是在瑞王妃那略略请安匆忙又走了,她寻不到一点机会。
思来想去她只好自作主张,回宋家与二叔,三叔都商量了此事。三叔自幼习武,一身本领却大材小用在通州府衙当了个典史。眼下一听有机会能随太子去剿灭前朝余孽,摩拳擦掌便是一刻也等不及。
但这事急了也不能成,宋南枝打算将宝斋的钱匀一半出来凑上五万两,让三叔拿着钱去工部自荐。果不其然,太子得知此事立马召见了三叔,也当即同意随行。
因为要在行宫里住上小半个月不便回来,宋南枝担心安伯一人在宝斋忙不过来,所以要提前打点好,每天很早就出了王府。
“姑娘,您不管管那丁姑娘吗?她这几日天天派人跟着咱们,也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心思。”
“无妨,随她吧。”
宋南枝根本不怕她跟着,也不怕她起什么坏心思,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把柄能给她抓住。但若要与她起了冲突争执起来,那必定是惹来一身的麻烦。
没必要。她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费精神。
马车行到了明月茶楼,春杪道:“那姑娘咱们今日还去宝斋吗?”
“都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不用去了。”
明月茶楼新到了一副刻丝佛画,想着瑞王妃最喜刻丝便特意来瞧瞧。
当空照视,有如刻缕而成,故为刻丝。今日的佛像花卉设色精妙,光彩射目,掌柜将其捧出,满脸堆笑,“宋姑娘,此缂丝乃是老夫下江南时偶然寻得,您若喜欢老夫便割爱相送了。”
“一寸刻丝一寸金,我岂能白拿。”宋南枝接过细细观摩。
春杪拿出银钱道:“马掌柜,这是两千两,不多也不少。你若是不收,这日后我们恐怕可再不敢再来您这买东西了。”
马掌柜自然是不敢推辞这么一个大贵客,且不说宝斋掌柜的身份,就是这世子妃的尊贵身份,他也不敢违抗。
春杪正将那刻丝收起来,一道娇声突然自众人身后传来:“姐姐出手还真是大方,这价值两千两的东西,说买就买。”
宋家什么条件丁冉是一清二楚的,是绝对不可能有这般闲钱去买如此昂贵的刻丝,左不过是拿王府里的钱。
“姐姐这几日在马掌柜这卖了不少好东西吧?”比起在王府里,外头的丁冉更真实一些,没有那些柔弱娇作,而是尖酸嘲讽。
一旁的马掌柜脸色由红变绿,他昨日受不住贿赂,将宋南枝近几日来明月茶楼转卖东西筹钱一事,告知了丁冉。本就是见不得光怕得罪人,哪里晓得这活祖宗自个儿就讲出来了。
赶紧相劝道:“两位贵人今日撞一起,也是巧缘,何不一起坐下来赏看些其他画作趣玩?”
“不必了。”
宋南枝朝外走。
丁冉将其拦住,“这刻丝本姑娘瞧中了,你休要拿走。”
春杪见她态度这般转变,也道:“丁姑娘好不讲理,我们姑娘已经买下来了,你凭什么拿走?”
丁冉的丫鬟也不甘示弱直接上来抢,一时就闹成了一团。
正值申时末,沈洲刚从皇宫里出来,与纪护野的马车在明月茶楼门口撞见。两人浅浅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要落帘子,忽地纪护野身边的小斯从明月茶楼跑出来道:“公子,宋姑娘与人在明月楼打起来了。”
纪护野自然知道说的是宋南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洲,随后立即下了马车。
春杪与丁冉的丫鬟撕扯着,宋南枝也不肯相让,抱着锦盒欲躲开丁冉。
谁知她跳身过来抢,用里一扯,那锦盒从宋南枝的眼角划了一道血痕。
她抱着锦盒一脸得意之时,却瞧沈洲已经立在了门外。
宋南枝偏了偏头,那锦匣上的镂空镶边,在左边眼下刮了一道细痕,转眼就有血珠子冒出来。
丁冉一脸得意:“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想要讨好姨母吗?你讨好又有什么用,洲哥哥都不喜欢你!”
她夺过匣子将其打开,随后拿起剪子要将那刻丝剪烂。宋南枝眉头一紧,便上前去阻止。这一副刻丝图工艺繁复,少说得耗费一年才得以制成,这般毁了实在可惜!
“住手!”刀尖锋利,又举在脸上,先一步到的纪护野吓了一跳,上前斥了一句,“哪里来的泼妇,如此蛮横无理!”
也无需问及原由,纪护野与宋南枝认识多年,自然清楚她的性子是不会无端与人起冲突的。加上方才他在门口就听见丁冉的那番言语,便知是宋南枝让人给欺负了。
遂上前夺过那剪子,将宋南枝护在了身后。
丁冉哪里容得有人横插一脚又辱骂自己,可见来人,她竟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纪詹事!该不会她天天跑出来就是与你幽会的吧!”
纪宋两家当初差点结亲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丁冉道他来得真是时候!
而且这茶楼平日光顾的都是文人雅士居多,宋南枝天天往此处跑,可不就是有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