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握紧了袖口:“柯妹妹今日遭了皇祖母训斥,许是正伤心。母妃现在想必也还在太后殿里,世子不妨去替我转告母妃一声,让她莫要担心了。”
遭遇今日这些,她眉间也不见恼意,面色平静,露不出一丝怯弱之意。
沈洲不知她今日遭了什么罪,却知必定不会只是训斥一番这般简单。否则以她的性子,必不会给自己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太后今日为何训斥你?你顶撞太后又是为得谁?”
在他眼里,她遭罪必然自身是有原因的,又或是为了讨好谁。
宋南枝烦他又来逼问,语气不自觉急了几分:“世子不觉得对我有些关心过头了吗?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假若你担心我给你丢了脸面,只管将我送回王府。&ot;
她哪里就稀罕来这行宫。
沈洲望了她一阵,眸中泛着墨色轻泽:“这话你若往外说,丢得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脸。”
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也懒得问了,退去了殿外,唤东福打了来一盆水,又让去医官那寻来好些治风疹的药。
见她不喜人近身,自己掀帘子进去。
一言不语,伸手就来捉她的腿,宋南枝一阵惊慌,欲往后缩,脚却被他死死捉住。
沈洲将她屈膝弯着,蹙眉:“愣着做什么?”
宋南枝低头,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做什么,“我一会儿让春杪去叫医官,不劳烦世子了。”
沈洲说:“我若走了,你便是怎么去求都不会有医官肯来。安分一些,把自己收拾完,省得再麻烦人。”
他眉宇冷峻,表情严肃的不像话,给人一种似关心又非关心的错觉。
等了一阵儿,耐心快要耗尽了,沈洲又道:“何其有趣,早作了嫁给本世子的打算,如今却又怯了?”
他每一次张嘴都含带着冷讽,宋南枝不觉被他激起:“那是因为圣上赐婚,不为别的。”
沈洲道:“既然知道是赐婚,便是后悔也没有退路了。你不撩起来,要我用强的?”
他怎么突如这样?
宋南枝有些惶然,乖乖褪去了鞋袜将裤腿挽起。冰雪白腿露出大半截,果真见两个膝盖上跪了一片紫淤痕。
沈洲将药油涂抹在上,温热得掌心敷着,一下一下揉散开。他低头望着那伤口,按揉的手法极为娴熟,宋南枝原本还感觉到疼痛,一瞬便消失了。
他本就生得是一副英俊的好样貌,清贵骄矜,若是少那傲然睨视的性子,想必也是一个俊雅的翩翩郎君。
沈洲:“你可真有本事,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宋南枝听不出他语气里含混着什么,不想去纠结,只是见他肯这般纡尊降贵替她揉腿,心情很复杂。
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嫁进王府时就已经做好了应对那些流言误会的准备,可今日这一遭,看着众人将她视为那低下可欺之人,她又有些怕,觉得太不公平了。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
宋南枝目光移向沈洲:“世子不是不信任我吗?”
为何还这般在意她伤得如何。
沈洲没应她,给她把腿揉完,将药膏丢给她,反问了一句,“那能不管吗?”
宋南枝心绪如麻,挪开视线:“我要换衣服了。”
沈洲打开帘子出殿。
宫宴要开始了,太后要摆驾过去,瑞王妃还在太后寝殿里为宋南枝说尽好话,求情。
太后不为所动,她道:“她当众讽刺安国侯狼子野心,挑拨关系,哀家岂能绕她!”
安国候是太后的弟弟,是以对此事十分动怒。
瑞王妃道:“母后既然这么说,怎么只罚她一个?冉冉那孩子气性也大,若不是她挑事也断不会发生此事。”
太后哼道:“哀家不知你到底怎么鬼迷了心窍,情愿忤逆哀家来替她求情,便是罚她跪三天,那都是轻了!”
“皇祖母未免太过操心了。”
沈洲自殿外进来接了话,“不说她没有动用王府的银子,便是动了,孙儿也由着她,皇祖母到底是因何要重罚了她?”
东福将今日之事都详细的打听清楚了,方才来的路上回了沈洲。所以此刻他也是恼的:“皇祖母要护着安国侯府,要护着丁冉,孙儿自然没意见。可孙儿的妻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又怎能随意让人欺辱了去。”
在众多皇子当众,除了太子,太后最喜欢的就是沈洲,因为他出类拔萃,识大体。可今日见他竟然也为了宋南枝来顶撞她,失望至极:“她嫁进王府已是天大的恩赐,哀家教她规矩,你不谢哀家,反倒来责怪,岂非怪事!”
沈洲把自己的母妃扶起来,目光冷彻骨:“皇祖母若是瞧不起她,便是也瞧不起孙儿,瞧不起整个王府。”
瑞王边关征战数年军功赫赫,可以说若没有当初的瑞王,边关也不会有今日的安宁。百姓对瑞王府自是歌功颂德,岂敢言瞧不起三字?
太后并非瑞王生母,只是少时将瑞王养在身边。对其苛刻至极,即便瑞王不再,也自以为瑞王府还能事事掌控在内。
可今日沈洲之言,却让她发聋振聩,怔然良久跌落在塌上,扶着额头:“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瑞王妃实在没想到,今日刚到行宫就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她却是明白这是太后一早就准备好了,来对宋南枝的。
她心中觉得愧疚,心道当初就不该同意丁冉住进王府。
但到底还是劝道:“冉冉那孩子心思多,可太后护着,也没人能管着她。只待她早日嫁出去,别再惹事就成。今日之事你不可再去迁怒她,倘若她不如意,也不会去寻你发泄,怕是又使法子去为难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