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般相谈,两人显然达成了某种默契,宋南枝没管身边是否躺了个人,反而安稳的睡着了。
沈洲此人虽城府深,但若是承诺了,必也一定能做到。
至于情欲或是怜惜,她也明白,对他来说那并非什么首要的东西。
晨起时沈洲要去北玄司,看着宋南枝衣衫未整,便没有唤东福进来伺候,自己将官服都穿好,离开前见宋南枝也起了,问道:“你今日要出门?”
宋南枝点头:“要的。”
沈洲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盯了好一阵。
他没有束缚人的打算,也不曾有要窥探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日日出门到底有些不安全,毕竟她这张脸本就过于惹眼了。
“你这门是非出不可吗?”
宋南枝缓缓转过脸,含糊解释了一句:“宋家有一些铺面,从前便是我在打理。不过世子放心,我只是在铺子后面料理一些事。”
沈洲闻言没再说什么,理了理腕间褶子,行至了门外。
在宝斋偷听之事,自然是不说为妙,只是宝斋之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宋南枝今日出府本是要让安伯关铺子歇一阵的,可偏偏遇上了一件怪事。
宝斋昨日新得来的几副画里,有是一副山河实写图,上面所画的并非是大兴山河地貌,而边境地界,各地标色明确,形象直观,观其落墨印记,画成不会超过一个月。
宋南枝觉得有些可疑,当即让安伯将那些画都原路退回去了,哪知下午城西地下黑市拍卖行的金掌柜突然来宝斋讨要昨日的画。
“我金月行丢了一副舆图,原是手下人看管不力让小贼偷了去,我派人私下打听了一下说是到了宝斋,故来问问。”
安伯忙说:“金掌柜想是消息有误,我们这儿并未有您要的舆图。”
那画确实一副舆图,且那绘制方法很像边境的军事舆图。描摹舆图的罪证,可大可小,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金掌柜道:“先别急着否认,我知道安掌柜昨日收了几幅画,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不是价钱的问题,我们这儿确实没有,昨日收来的画,今儿一早就转出去了,确实没有金掌柜口中说的舆图,您要是情急,我可告诉你画转卖到哪里了。”
金掌柜走后,安伯便关了宝斋。
到了傍晚,便听说金月行因售卖舆图之罪被抓了,整个拍卖行都被官府封禁了。
沈洲也因为此事被宣帝召进了宫,问及舆图真伪,是否属实。
“朕听闻是陈敏醉酒,当场绘了一副舆图卖给了胡人?”
陈敏是瑞王部下的亲兵,瑞王死后,他也因腿脚受伤回京赋闲在家,去年才任了西城兵马司个副指挥使当。还是沈洲举荐的。
沈洲道:“此事尚待查明。”
宣帝将被人描摹过的舆图递给了沈洲,&ot;这是拍卖行大掌柜瞧过大致临摹的,可是有误?&ot;
沈洲接过,只观其山貌便确定是边境舆图。
大兴边境各国素来有商贸来往,城西的黑市便有好些外番人经营商铺。他们虽有经商权也能生活在大兴,但到底不是本国人,也难保他们间不会有细作。将边境舆图流入在他们当中,等同于叛国谋反。
宣帝此刻看着冷静,实则那凛然不可侵犯神色里,早已涌现了杀意。
“你举荐的人总该给朕一个交代,若查不到,陈敏满门斩了。”
舆图一事是金掌柜自己告到官府的,他知道那舆图非比寻常故而收起来,可不料当夜里库房失盗,一些宝物与画都被盗走了。经查后发现是手下人监守自盗,将那些东西都卖了出去,而宝斋安伯恰好收了那些画,可一去又得知画已经退了回去,追寻无果,最后报了官。
而京兆府衙受案后,稍稍一查就得知陈敏是绘舆图之人,当即上报大理寺,把抓陈敏去了刑牢。还未来得及刑问,宣帝便先传见了沈洲。
这个案子宣帝交给别人是万万不放心的,但下令要北玄司接手,便也说明宣帝不打算饶了造舆图之人。
那舆图如今不知在何人之手,但从金掌柜的口供以及大理寺根据口供所查出来证据,确实都指向了陈敏。
沈洲从宫里回去后,便直接去见了陈敏。他昨日喝得酩酊大醉,只记得他一时兴起与人说起了边关之事,至于旁得他一点也想不起。
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跪在那惊慌不安,只求沈洲赐他一死。
沈洲冷然看着脚下之人:“死何其简单,可你所牵连之人,你又打算如何?”
陈敏血气方刚,拔出旁边狱卒腰间的长刀双手举托上前,俨然一副赴死状:“此乃我一人之罪,与旁人无关!世子就地赐我一死!”
沈洲睨他一眼:“倘若只是这么简单,本世子倒也不必来见你了。”
陈敏托举着刀,一脸疑惑。
“黑市人流杂多,你道舆图落了那些外番人手中是个什么罪?你陈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够抵吗?”
陈敏听见这话浑身一震,惊骇不已,这舆图怎么会到那些外番人手中?慌地将刀扔在一旁,又是跪地磕头求救:“世子愿意来见我,想必还有解救之法!”
见人终于脑子清晰了,沈洲方才问:“你到底有没有绘舆图?”
陈敏又将那口供说了一番:“属下昨日与好友相聚说及了边关,赏了几幅画,也提了笔,却是记不清有无绘图。不过属下这等蠢材也只配鬼画符几笔,便是画出来也没人识得出来。”
陈敏杀敌有千均之力,若说提笔作画,那与鬼画符确也没差别。纵然真的画了,谁又能知道画的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