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恓恓,看向宋南枝时带着请求:“属下知世子妃见过那舆图,若能告知属下一二定然感激不尽。”
那日在北玄司他听见了沈洲说她过目不忘能绘下那舆图,才斗胆前来相问。
宋南枝问:“舆图之事不是由你们北玄司负责查吗?怎会无线索?”
赵清道:“寻舆图不能张扬,且黑市人流多杂查起来不便也费时间。金掌柜的口供疑点重重原本该查,可其背后有人保着,北玄司不敢轻易拿人。圣上因舆图盛怒,若再耽搁下去不仅舅舅家满门抄斩,指挥也会因此受牵连。”
宋南枝见赵清毫不保留,直言相告,沉思了好一会儿。
沈洲执意封了宝斋,她再做挣扎也无用,且如今舆图一事与她无关,她也不该插手。
但宋南枝并没有直接拒绝,说她考虑考虑。
舆图一事府衙与北玄司一直压着未敢张扬,都是暗中在寻,但这几日只抄了几个铺子旁得一无所获,宣帝有些没了耐心。
问及沈洲线索,却回道:“有一证人,但因此人一直在大理寺关着,还没来得及问供。”
宣帝问:“何人?”
“正是当初告官发现舆图之人,金月行的掌柜。”
金掌柜并非是朝中官员抓去诏狱于理不合,加上先前大理寺卿说金掌柜举报有功不该降罪,宣帝同意后,沈洲没有提人问供。
虽说私底下查了人,也推测了大概,但终归没有得到印证,查问也师出无名。可眼下不同了,金掌柜犯事进了大狱,不再是无辜清白。
宣帝听完以及砍伤胡人一事,又知金掌柜与陈敏的关系,略略一沉思,似是察觉出此事有些蹊跷。但想着舆图确实被散了出去,也并为说什么,只让沈洲要留个活口辨认舆图。
沈洲正要退下,宣帝拿起手中折子,似无意般问了一句:“朕听闻你前几日将宝斋给抄封了?”
而先前金掌柜的口供里又有宝斋转卖舆图之事,宣帝并未过问。一来他对宝知道是纪府所开,若揪着已经除职在家的纪太傅,显得他这个君王太小心眼了。二来则是有些好奇沈洲会如何处理,可不料他竟直接将宝斋抄封了。
“谨慎些是没错,可你如此,纪太傅怕是要怨恨朕了。”
年初时纪太傅才被除职在家,如今又被抄铺子,肯定少不了怨言。
沈洲立在远处,弓身道:“朝纲律法为上,臣也只是秉公办案。”
宣帝默了几息,松敛了神色。
“下去罢。”
金掌柜本以为把自己送进了大牢能保全自身,却不料被北玄司直接拖进了诏狱。
“小人罪不至死还望世子手下留情”
他如今真切望向面前的人时才开始后悔自己先前所为,诏狱如炼狱,他让恐惧笼罩一时乱了心神,只顾了求饶。
沈洲垂眸望向他:“你将舆图放出去时,当真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陈敏是瑞王府的人,金掌柜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此刻便只能咬死了不能说:“小人冤枉,那舆图绝非我放出去的。”
沈洲并不多言,转身欲走。
并非是打算饶了面前之人,恰恰相反,刑具会让他开口。
金掌柜哆嗦着:“世子!小人并非是不想告诉,而是不能!您可以去问世子妃对,世子妃知晓!”
沈洲停了步子,眉宇蹙着。
“这京城里的所有古董字画流通渠道,没有世子妃不知晓的,她若肯帮忙,寻舆图之事不在话下!”
“你这会儿又知晓这么清楚?”沈洲回了头,目光里闪着危险。
“不敢瞒世子,前几日世子妃来寻了小人,说要找那转卖舆图的掌柜替宝斋作证。”
金掌柜没敢把话说全,却也不敢说假话,他解释道:“宝斋能在京城名气盛也并非全是因为纪太傅的名声,而是因为世子妃目光独具,她搜罗古贤笔墨博古稀珍,也寻近代画作无人不喜。京城大小书画斋堂甚至京城以外的收买渠道,尚无人能比得过宝斋。”
寻常书画斋皆是以古稀为优选,但宝斋不同,除去书论古为优,画则不然,皆以近代当下为首,无一不是笔精墨妙的至神至逸之作。目光如炬又如此细致,才有许多人趋之若鹜,愿意与宝斋有生意来往。
金掌柜并非是夸张,他金月行难求的东西,宝斋不费吹灰之力,渠道之广,在京城无人能比。
但沈洲听完,冷沉着声道:“我问的是,你如何知道她见过舆图?”
舆图一事涉及宝斋,却并没有说宋南枝也见过舆图,如今再提便是瞒报,乃大罪。
金掌柜一脸茫然:“小人只是猜测。”
沈洲道:“你与陈敏多年交情,如今为了点私欲要栽赃于他,你觉得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金掌柜立时冒了一阵冷汗,沈洲果然早就知道了一切,他慌道:“小人已经告诉了世子妃舆图在哪,还请世子看在小人早已经悔过的份上宽宥小人几分!”
他将那日宋南枝与他见面时的对话以及将舆图在黑市一处书铺的消息告诉了沈洲。
哪知沈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面色森冷警告道:“方才的话你若再敢提一句,本世子不介意在此就先了断了你。”
金掌柜自以为坦白,实则沈洲早就知道了,他起贪念被人利用,因为怕死又躲进了大牢。
刑问完,东福回来禀道:“属下去查过了,那偷盗之人确实是金掌柜手下的心腹,他设法将舆图送至宝斋,不料当即又被退了回去,随后就被放在了黑市的一家书铺。但书铺的掌柜却又称没过多久就被人拿走了,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