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别说继续做官,全族人都得流放充军。”
胡秋燕听得脸都白了。
她只是淳朴地觉得自己家不能收别人的钱给杜云瑟和秋华年揽事情,根本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利害关系。
“华哥儿,这事可怎么办?宝善我都劝不住,族里也不止他有这样的心思。”
秋华年安抚她,“云瑟已经考虑到了,明日祭祖的时候一起说。”
胡秋燕稍微放心了些。
她告辞起身,临了犹豫着说,“华哥儿,咱们村里大多数人心是好的,可耐不住有人会被钱势迷了眼睛。哪怕你们有道理,也保不齐有人不服气说闲话……”
胡秋燕停顿半天后叹气,“我光是想想都替你们叫屈,到了你们的位置,也有许多难处啊。”
秋华年笑道,“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难处,这不算什么,我们有准备的。”
……
第二天是祭祖的日子,按裕朝律例,新榜举人回乡祭祖,可用牛祭,当地官员还要代表朝廷额外准备一份祭仪,以表皇恩浩荡。
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读书人的特权体现在方方面面,激励着学子们不断向上努力。
天蒙蒙亮,杜云瑟便起床
了,他认真洗漱过后,穿好熨帖的举人袍,才过去叫醒秋华年。
秋华年从睡梦中一睁眼,就看见身姿卓绝,面如冠玉,衣服上的雀补振翅欲飞的杜云瑟。
他撑着下巴浅浅打了个哈欠,“真好看。”
杜云瑟身形一顿。
“华哥儿起来吧,我叫金婆子进来帮你换衣服。”
秋华年今日也要穿全套的乡君吉服,那复杂的衣服没人帮忙真不好穿。
在金婆子的帮助下,秋华年艰难地操控早起麻木的四肢换好了衣服,把镶嵌玳瑁珍珠头冠固定在发髻上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秋华年起身,银朱色的宫绸在晨光中流光溢彩,上面绣着的祥云仙鹤随着动作移晃,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金婆子还是第一次见秋华年正经穿吉服,不由得屏住呼吸,半晌后笑道,“这样的衣服只有乡君才配得上。”
她的前主家倒也称得上豪富,不然也不会因为贪赃被问罪抄家,可就算再有钱,这样的吉服没有封爵也是不可能穿的。
“跟着乡君,老婆子我算是见世面了。”
秋华年笑了笑,“这衣服一年不见得穿一次,穿着怪不适应的。”
吉服虽好看,穿着却不舒服,除非必要,秋华年一般不穿。
祭祖的场合,就是那个“必要”时候。
用秋华年的话来说,祭祖就是告诉泉下的祖先和活着的人们自己过得特别好,那自然得有什么摆什么,把最好的东西全拿出来。
秋华年在换衣服的空当随便吃了几口糕点对付了一下,便出门了。
他提前买好了猪牛羊三牲,这个时间,村里人已经帮忙在后面的园子里把三牲全部宰杀好了。
其中猪和羊容易买,牛却是裕朝的管制品,轻易杀不得。杜云瑟作为新榜举人,有特许能用牛祭祖,秋华年才在专门的机构里买到了牛。
一头肥猪四两银子,一头健壮的羯羊五两银子,牛最贵,一头老牛也要足足十五两。
三牲宰杀好后,头单独系着红布摆进盘子里,放在杜氏一族祠堂外的祭台上。
祭台上除了重头戏三牲,还有四果和五谷,四果与五谷具体种类不固定,但要四种开花后结的果子,五种能做主食的粮食。
现在正是秋天,这些东西都很好找。
祠堂正门大开,烛火跃动,杜云瑟念过祭表,在祭台前点燃,清正浩然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无数人观礼下,杜云瑟先烧香祭奠杜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再祭奠父母泉下之灵。随后是秋华年、九九与春生分别上前祭奠。
九九和春生正式用了杜却寒和杜云笙这两个名字,趁开宗祠的机会,记在了族谱上。
看着自己的大名一笔一划落在族谱上,九九和春生目光郑重,仿佛在瞬间长大了不少。
祭过祖后,杜云瑟看向族长,后者微微点头。
族长上前,站在正中央开口。
“杜氏一族本
代出了云瑟这样的麒麟儿,是我们所有人的造化。只要云瑟好,我们一族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