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无奈,只能应承下来。
大年十六开衙,杨恭领太子,携百官贺新年,迎新岁,祈求风调雨顺。
当夜,杨恭前往正阳宫的脚步,在半道上停了下来。正犹豫不决之间,见前方走来一正阳宫小丫头。这人笑盈盈走到跟前,“陛下,这是娘娘命奴婢送来的,说趁热喝了好。”
毕恭毕敬,双手向上。宫婢们这幅面貌,杨恭见得多了。唯独她手上的那食盒,有些碍眼,很是碍眼。
命李申收拾好几日的补药之后,终于到得太子纳侧妃这一日。
二月初三,春日阳光明媚,百花初放。
太子侧妃的仪仗,从明辉坊出发,绕内城一周,敲锣打鼓从神鹰门入东宫。郭娘子稳坐花车,手心微汗,频频看向帘外。花车四周沙帐半遮半掩,她逆着夕阳看去,整个东宫,光彩夺目,气势恢宏。到得宜春殿,因仅是侧妃,没三拜的议程,郭娘子稳坐卧榻,等落日余晖消散。
及至最后一丝光亮快要落下,杨琮身着喜服,火红亮丽,伴彩霞而来。
郭娘子不过是被团扇遮住半张面庞,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眼中的柔情,像是化开的春水,波澜起伏。
太子殿下,竟然身着喜服而来,这分明是太子妃才有的礼仪。
她一个妃妾,哪里能如此。于理不合,却不由得心生欢喜。
她往后,相比是这东宫当中,最为得太子心意之人。
欢喜得嗓音颤抖,郭娘子柔声道:“殿下。”
杨琮端着一副甚为深情的君子之态,却扇。残阳落日,格外迷人。小娘子面皮羞红,像是经受不住,微微偏头别开他视线,惹得杨琮轻笑,“我送你的兔子灯,还好?”
以为他是在为元宵灯会的缺席而致歉,娘子点头,“带来了,放在宜春殿百宝阁。”
眼波流转,柔性似水中夹杂几分娇媚。
男子盯着她低头模样,看了许久,“你那日来给娘娘请安,我见你笑得开怀,今个儿怎不笑了呢。”
郭娘子不明白。
他解释道:“传闻中的六娘子,娇俏可爱,惹人心动。尤其是那跺脚娇喝模样,更为使人欢喜。”
六娘子吓得喘不过气来,这是在说她脾气不好么。
男子抬手抚摸她秀发,笑着解释道:“那日,左相夫人品香雅集,你随一众小娘子攀上假山,途中被人挤着了,我瞧你就是如此说话的。”
他的话,仿佛在说道一见钟情,满目柔情,珍之重之,半丝不见轻视。
这般境况,六娘子的心,翻来覆去,上下起伏。末了,都归于一声,“太子殿下。”
在杨琮哈哈大笑中,暗夜来临,霞光尽数落入天际之下。
翌日一早,太子亲自陪伴六娘子去立政殿,拜见陛下,去正阳宫,拜见崔冬梅,末了,再去宁安殿,给太后请安。一整套仪程下来,他耐心细心,一星半点儿的忽视也不见。及至午膳前后,方才回到东宫,又在宜春殿陪娘子午膳。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东宫众人,不免在宜春殿和承恩殿之间来回。
这风向,恐怕是要变了。
031
外头风言风语,也挡不住陛下对太子的看重。
二月中旬,郭六娘子入东宫不久,陛下于立政殿亲自考教太子学问,君子之道,皇权之道,太子答得有模有样,精益不少。陛下很是开怀,觉得郭六娘子规劝太子有功,论道给郭府尹升官之事。
太子谢过,“父皇,这事恐有不妥。这等时节给郭府尹加官,怕朝中之人闲话,说是得了宜春殿的好处。郭府尹为官多年,清正廉洁,不如再等等。”
“本为嘉奖她教女有方,这既是前朝之事,也是你东宫之事,你选个合适时机,让詹事府之人去办即可。”
太子躬身拜谢。
而后,父子二人说起今春京畿一带雨水有缺,不利农桑,着司农司发能人之辈前去查探,给出个法子来……又处理好些政务,见过几个大臣,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近乎晚膳时分。
太子正打算行礼告退,就见李申入内,一脸为难,左右看看不知该讲不该讲。见陛下点头,李申才为难说道:“陛下,正阳宫小宫婢又来了。”
陛下霎时间为难起来,“今儿来的是谁?”
李申更为难,“是香香姑娘。”
陛下:喝口茶压压惊。
话说前几日的补药,泰半被李申给收拾了,当然没进陛下口中,这事原本无人得知。可后来不知是有人给崔冬梅送信,还是崔冬梅自己觉出不妥来,竟派贴身宫婢,香香和脆脆,轮番来立政殿,看着杨恭进补。
这不,前日来人是脆脆,杨恭捏鼻子喝了。
今日来人是香香,想必也只能捏鼻子喝了。
陛下思索一番,“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一会子跟她一道去正阳宫,待会儿再喝也不迟。”
李申:“陛下,香香姑娘说,她来之前娘娘吩咐,说是喝了再去也并无不可。”
陛下无言以对。
朝门外看看,李申替主子分忧,“要不,陛下亲自去和娘娘说说。”
这般下去,早晚要坏!
主仆二人没个合适的法子,一时不言语,太子趁空档请罪,说他这个做孩子的,竟不知陛下病了,该当责罚。陛下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说道自己好着呢,
都是清肺败火的汤药,算不什么。
大抵是不好让太子多想,陛下命李申去请香香入内。片刻之后香香端着碗碟,站在陛下跟前,颇有一副你不喝,我就不走模样。
万般无奈之下,杨恭一饮而尽。香香差事办成,欢欢喜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