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照道:“此举乃锦上添花,并非必要之举,你同成飞他们说,能找到人最好,找不到也无妨,不要拖延,直接来同我汇合便是。”
老李点头道:“好,我都记着了。”
文照这头进展顺利,周棠那边气氛却有些尴尬。
“周大人,并非是我有意推脱,这实在是郡中事务繁杂,我……我这走不开身吶。”田牧两手一摊,表示坚决不肯陪同周棠去见马燕。
周棠淡淡一笑,“想来是前段时日遭韩匪围城,郡城外城城墙有不少处损坏,田府君需要亲自督造重修?”
田牧还当周棠打算饶过自己,立即顺坡下驴,“啊对对对,正是如此!”
“如此倒也是常情。”周棠点点头,作若有所思状,“只是我先前听说,上郡的城墙似乎去年才修整过,今年被韩匪围困半月便损毁这许多,实在是可惜……对了,那负责修葺城墙的小官似乎也姓田?哈哈,倒是同田府君颇有缘分。”
田牧汗流浃背了。
周棠继续说:“如我等与田府君相识的,自然知道此乃韩匪所致的人祸。但此事若流传到洛京朝廷中,那些个御史向来最爱胡思乱想、乱嚼舌根,保不准就有人参奏田府君任用亲眷借修葺城墙之机中饱私囊云云……”
田牧弱弱地开口:“周大人,我这……”
周棠一摆手,“不过田府君你放心,你我相识一场,届时若真有人参奏你,我定然在我叔父面前为你细细分说。”
周棠的叔父……不就是大司徒周淮么?田牧登时一个激灵,拽着周棠的衣袖赔笑道:“周大人,周大人,我方才想清楚了,修葺城墙虽然重要,但终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周大人心系受灾百姓,想尽快与马将军汇合,我身为郡守,定当鼎力相助!周大人,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周棠和善地微笑着:“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田府君也知道,我同文监军路遇劫匪才会和马将军不幸走散,未免途中再生事端,请田府君多多选派人手,与我等通行。”
于是,当文照和周棠决定出发时,上郡城外聚满了相送的大小官吏数十人,另配一支乐队、数名高举“洛京钦差周盛之到此”大旗的旗手,还有十几个拿着木制喇叭的大嗓门一路同行宣传。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近百人,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送文照二人去对战马燕了。
他们造出的巨大动静远远地就惊醒了正在蒙头大睡的马燕,他暴躁地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赤脚跳下来,一脚踹翻了摆在一旁的兵器架,嘴里骂骂咧咧着:“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军营敲锣、吹唢吶?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给老子把闹出动静的人带上来!”
马燕自吃了败仗以来便愈发暴躁易怒,私底下有谈论他不如乐玄的士兵被他恼羞成怒杀了好几个,他的亲卫近来也不敢放肆,战战兢兢地爬过来,“将……将军,是……是钦差……啊不,是周棠和那文照,他……他……他们活着回来了!”
“好哇。”马燕不怒反笑,他狠狠磨着牙道:“没死不躲起来偷着乐也就罢了,还敢蹦跶到老子脸上撒野!”他蹭地抽出了腰间佩刀,“老子这就亲手将他们砍成三段!”
“将军!将军万万不可啊!”亲卫赶紧死死抱住马燕的大腿,“周棠和文照他们……他们心机深沉,拉上了整个上郡的官吏,一路敲敲打打、大张旗鼓地来找将军,沿途的几个县,还有附近的灾民,都知道他们来找将军!将军此时若动手,只怕洛京那边交待不过去啊!”
马燕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抬脚又将那亲卫踹开,“你个竖子!这些本将军难道不知,用得着你教?!”
他将佩刀又狠狠插回刀鞘中,沉着脸道:“还不快给老子更衣,既然他们活着回来了,本将军自当好好迎接。”
说起来这马燕怪不得能把周梧也哄好,他着实算个人物,先前在自己的军帐中还是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此刻到了文照和周棠面前,端的换了副面孔,仿佛同他俩是什么生死挚交一般,飞奔至二人面前,激动地不住握着二人的手,“周令君、文监军,见到你们我可算是见到亲人了!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时日,我真是茶饭不思,睡也睡不香,只盼着早日能与两位重逢!上天怜我,终于还是叫咱们三人团聚了!”说着,还是十分动情地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文照:“……”
周棠:“……”
面对马燕做作的表演,文照不甘示弱,同样嚎啕假哭起来,“马将军!咱们原是一道出发,自你先行之后,徒留我与盛之二人,孤苦无依,备受山匪流寇欺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才终于找到了你!今日团聚乃是大喜,幸有上郡诸公见证,你可再不许抛下我们了!”
周棠也娇弱地擦了擦眼下,“正是这个理儿!”
马燕:“……”这两个人怎么戏比我还多?!
三个戏精聚首后,田牧等一干上郡官吏立即便想脚底抹油,但既然落进文照手里,不把他们的剩余价值榨干是不可能放人的,田牧告辞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文照笑呵呵揽着去清点赈灾物资了。
那头马燕暗暗咬碎了一口牙,他本想使计拖延,让周棠赈灾不顺,谁知这二人来了个稀里糊涂突然落锤计,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推脱,只能又带着一大帮人去看随军押韵而来的赈灾粮草。
周棠得以再度和自己赈灾团队重聚,他立即命人着手清点各类赈灾物资,确认无误后很是松了口气,暗中给文照递了个眼神。文照略感讶异,她原本以为马燕会肆意糟蹋赈灾粮草,没想到这厮居然守了回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