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口将会像切割一块融化的黄油那样轻易地切开那些人的喉咙。而那些张牙舞爪的杀人凶手在睡梦中会安恬地像待宰的羊羔,毫无还手之力。
顾云野听见魔鬼在他耳畔轻笑。
他不为所动。
因为此刻他就是魔鬼本身。
顾云野已经拿着刀走到了房门口,他拔掉锁销。
这一次连上天都眷顾,老旧的门锁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顾云野推开了门,沁凉的夜风吹进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凉夜。
顾云野迈步了,他走入了那个凉夜。
门前树上的乌鸦又发出了恼人的叫声,顾云野并不理会,但是他身后的屋中却传来响动。
有人被惊醒了,是睡在沙发上的理查德。
“顾?!”理查德从沙发上连滚带爬地跌下来,他冲到门口,从身后抱住了顾云野。
“你还好吗?”理查德的声音潮湿而颤抖,他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梦到顾云野手里握着刀,割下一颗颗头颅,化身成为复仇的魔鬼。
“我很好。”顾云野镇定地点头,他轻轻睁开理查德的怀抱,然后转身看向那个年轻人的脸。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惶恐,饱含着晶莹的泪。
那是一双绝对纯净的眼睛,让顾云野回忆起母亲被从他身边夺走的那一刻——
那一刻母亲也是这样的眼神,仿佛森林中不设防的幼鹿。
顾云野不再能握住手里的刀。
冷硬的金属“哐当”一声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理查德突然跪了下来。
他握住了顾云野的手,是忏悔的姿态。
“当时我们出小镇去追凶手”
理查德埋首在顾云野怀中,哽咽难言。
顾云野伸手扶住他,面上的神情茫然。
“如果我们能再快一点赶回来,哪怕再快一点点”
泪水一点点打透顾云野的前襟,顾云野看着埋首在自己怀中痛哭流涕的青年,他自己的视野也模糊了。
“对不起!对不起”理查德说了一遍又一遍。
而顾云野复仇的决心就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中消磨殆尽。
“不是你的错,别对我说对不起。”顾云野的声音很轻很轻,逸散在晚风里。
“是我要谢谢你。”
顾云野当时就站在悬崖的边上,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被地狱的烈火焚烧成灰烬。
是理查德拉住了他。
是理查德,是简,是乔治,是什威克他们拉住了他。
只要还有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关切,一点点的共情,一个人就不会走向仇恨的极端。
就不会走向仇恨的极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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