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含笑喊姜或北过去,才走近便立刻着人给她端了椅子坐下。“行止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了,不知不觉就要成家了,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可叹我的玉堂,早早地就走了,丢下孤儿寡母的。”说罢她红了眼眶,用帕子拭泪,又道:“让你们见笑了。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行止!总算是苍天有眼,为玉堂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如今或北腹中已经有了玉堂的骨肉了。”
高遇眉头一样,嘴角泛起笑意,道:“是么?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夫人和少夫人了,玉堂兄弟若知晓此事,必定也十分欣慰。”
“是了,是了。”卓夫人连声赞同道。
姜或北默不作声打量着高遇以及他身边立着的女子。高遇说恭喜的时候真诚有余,被蒙在鼓里的人哪里看得出一切都是他做的手脚?而他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女子便勾着一抹浅笑,十分温婉的模样。看得出来,是她会喜欢的人。姜或北收起心底的黯然,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如此的失落。这的确是不应该的,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活着已经费尽力气了,何必奢望真爱降临?
“少夫人怎么不说话?可是哪里不舒服?”高遇关切问道。
姜或北低声道:“我只是见高先生和未婚妻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一时间想起了玉堂,有些难过。”
高遇的笑僵在嘴角。
卓夫人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行止今日既然过来了,就留下用午膳罢。左右也没有旁人,就咱们几个。你伯父今日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既然如此,行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或北有些心不在焉。她坐在卓夫人左侧,恰恰面对着那一对未婚夫妻。高遇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更是令她坐立难安。
卓夫人很是照顾姜或北,不停替她夹菜。才开饭不久,姜或北面前的碟子就堆了成了小山。高遇则是很有风度地照顾着未婚妻吃喝。卓夫人道:“听说行止的未婚妻同你是青梅竹马?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啊。”
高遇瞥了一眼姜或北,见她低头小口喝着汤。高遇道:“幼时缘分,后来不小心失散了,再见已是这数年之后,幸而兜兜转转能再次重逢。”
果然,连相遇重逢都这般有宿命感,姜或北想着。
卓夫人道:“看来都是缘分天定。就像或北和玉堂一般,这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高遇旁边的未婚妻突然开口道:“人与人之间都是要靠缘分的,我看或北姐姐亦是面善极了,想必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未婚妻叫做李晚心。
姜或北做贼心虚,含糊应道:“是了,我见妹妹也是如此。”李晚心站起来,道:“姐姐有孕在身,我便以茶代酒敬了姐姐这杯。成亲的事,还要劳烦姐姐帮忙了。”姜或北慌张站起身来,拿着茶杯回应。偏生这时有毛手毛脚的下人端了汤过来,与站起来的姜或北撞了个正着。汤水倾倒下来,姜或北被烫得发痛,正欲说什么,有人已经更快更急对下人喊道:“快弄些冰块来给少夫人敷着,速速请大夫过来。”
他立在姜或北一步之遥的地方,绷着一张脸,神色稍显冷厉地吩咐着下人们。姜或北皮肤生痛,卓夫人不断催促着下人们赶紧些。烫伤在右肩,大夫提着药箱过来,身后还跟着医女,这是高遇嘱咐好的。
大夫和医女配合查看姜或北的伤势,卓夫人对高遇道:“今日你们就先回去罢。”
高遇道:“是我们的过错,虽是无心之失,但也不能推脱责任,还请夫人容许我们在这里等待大夫看诊,等知晓结果了之后我们才能放心。”
“也罢。这也怪不到你们,都是下人们不仔细,这才伤了或北。你既想等,就先在外间坐着喝杯茶水。”卓夫人道。
卓夫人走后,高遇彻底冷下脸,对李晚心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李晚心低头,“我并不是故意的。”
“此事,回去再说。”
“少夫人的伤已经敷过药了,好在处理及时,只是轻微烫伤,休养几次勤换药,这几日多注意些右肩不要太用力。”大夫嘱咐道。
卓夫人听了这话,担忧问道:“药物对胎儿没影响吧?可千万不能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道:“这个自然,在用药上老夫都是考虑过的,请夫人放心。”
姜或北对大夫道了谢,心想一个不存在的孩子,用什么样的药都一样。她右肩吃痛,站起来的时候都需要小蝶在一旁搀扶着。李晚心语气愧疚道:“怪我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形,贸然起来敬茶竟发生这等事,实在是对不住姐姐,我在这里向姐姐赔罪了。”说罢要行礼,姜或北正要去扶,李晚心却已被高遇拦住,道:“你是无心之失,少夫人不会怪罪你的。”
姜或北讪讪收回手,道:“正是如此,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当如此。”高遇看过去,见她目光平静,双眼含笑望着李晚心。
卓夫人亦是说道:“今日本是给你们接风,没想到发生这等意外,饭也未曾吃好。不如这样,等或北好些了,再请你们过府来吃饭。”
高遇道:“成亲之事繁琐,以后还要过府多有打扰,夫人和少夫人不要嫌弃在下叨扰才是。”
“不叨扰,不叨扰。想当年你我两家本是世交,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剩你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在我心中,你和亲生的孩子也无甚区别的,你的婚姻之事由我操心也是应当的。”卓夫人一派慈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