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萧无梦挑了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
林珑打量着他精致的眉眼,说起来,萧无梦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尤其是一双眼睛,黑如墨玉,静如幽井。
这双眼睛,哪怕是长在女子身上,也是极其动人的。
想到这,她心念一动,撩起他半截头发将他半张脸一遮,只露出眼睛,“仙君,你有没有想过扮做——”
镜中的那双眼一动。
林珑手中的梳子啪一下掉了下去。
太像了。
这一瞬间,她以为是无名在看她。
林珑一直以为,萧无梦假扮成无名,必然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起码改换了容貌,才能做到几乎以假乱真。
但她这一无心之举,让她发现萧无梦跟无名长得有多像,尤其是这双眼睛,方才这瞬间,萧无梦随意投来的一瞥,竟让她产生了一种跟无名对视的错觉。
只是无名的气场凌厉,充满警惕,雷厉风行,而萧无梦看起来懒散随意,能不动不想动,两人气质上截然不同,这是让她始终没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林珑心中猛地冒出一个猜想,让她不管不顾的放下手,绕到前面撩起萧无梦的衣袖,这截手臂肌理匀称,修长有力,肌肤光洁,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她预想中的那道咒印。
“怎么会……”
“嗯?”
“不小心手滑了。”为了掩饰慌张,林珑俯身捡起梳子,同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无名和萧无梦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萧无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人格分裂的迹象。
林珑一阵头疼,快要被这两个人彻底给弄糊涂了。
接下来几天,林珑留在了仙宫。日子再次清闲下来,每天无事可做,除了萧无梦每天都要她梳头发,不然他就睡不着以外,也没有别的事做。
只是她以前没发现,萧无梦居然这么黏人。
她在软榻上躺着发呆,他就在旁边看书,也不知是看书还是看她,每次回神就能对上他的视线;她去池塘喂鱼,萧无梦在一旁看风景,然后若无其事的牵着她一起回去。
仿佛回到了浮生梦境中的日子,那时书生也是这样。萧无梦说这是他真情流露,林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时间一长,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也不像之前那样怕他了。
只是她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她要想办法验证掌门到底是不是那个界主,可这段时间,掌门一直没有露面,她也找不到机会。
这一日,她坐在仙宫廊下,看仙鹤们在不远处梳理羽毛,再看远处,白云悠悠,微风轻拂,神树蔚然成荫。眼前风景,真如仙境一般。
她托着下巴欣赏,忽然注意到神树的树干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像是一条巨大的伤疤,她眼睛一眯,一下站了起来。
记得上次来仙宫时,她也曾看到这条裂缝,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次她揉了揉眼睛,那蛇形蜿蜒的裂缝仍然没有消失,并不是她的错觉。她从台阶上一蹦而下,直奔神树而去。
以往和萧无梦一起来时,周围涌动着浓雾,他说神树四周有复杂的阵法,而她一路跑过去却畅通无阻,她现在知道了,阵法和结界只是拦着萧无梦的,并不伤害其他人。他被怨念缠身,离神树近一些,也许有镇压怨气的效果。
一旦萧无梦离开仙宫,就有性命之危,这才是他百年不出仙宫的原因。
林珑一路跑到神树下,神树的枝叶茂盛,洒下点点灵光,那些灵光浮在她身边,像小行星一样环绕着她,和她十分亲近。
她再次从神树身上,感受到了那股默默无言的亲近感,离它这么近,她仿佛能感应到神树的呼吸,因而更为这道裂缝感到触目惊心。
神树的枝叶茂盛莹绿,但是树干却是一种接近干枯的褐色,那道树皮开裂的缝隙,约莫有一指深,隐约可见深绿色的灵液在其中流动,除此之外,树干上还有许多斑驳痕迹,呈散乱的圆形,像虫蛀出来的。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疤,唯有这道裂缝,就像是裸露的伤口,不知为何无法愈合。
不知神树有没有感觉,她触碰树干时,心中涌起一阵心疼,仿佛和神树感同身受一般。
“神树已经近万岁了,它老了。”
身边传来人声,林珑回头看萧无梦站在她身边,玉簪束起一半长发,一半披在肩头,青衫如雪,站在一旁如芝兰玉树,仙姿飘然。
她愣了一下才道,“仙君的意思是……”
“千年前,神树曾遭受过一次虫灾,一种叫灵暝虫的毒虫将虫卵寄生在神树的树根中,使得神树一度枯萎,成虫孵化后又啃咬树干,吸食灵液,夺取神树的养分。为了对付这些毒虫,我爹娘守护神树,寸步不离,花了几百年,才彻底灭杀了毒虫,让神树恢复生机。”
林珑才知,原来萧无梦住在这,是因为他爹娘一直守在这里。神树不让他离开是护着他,而他也在接替爹娘,守护着神树。
“可惜,虫灾令神树元气大伤。也是在那之后,修真界才有了噩妖为患。”
因为神树原本可以更精妙的控制灵气,防止梦境中灵体成妖,而那之后,它只能任由灵气散逸,没有余力进行梳理。
萧无梦幼时,曾感知到神树有灵,可随着年岁推移,无论他再怎么尝试用神识沟通,神树始终静默无言。只在他状态不好时,留下了一个结界困住了他。
他探查过这道裂缝,并非是外力所伤,而是因为神树衰老,自然裂开的缝隙,仙宗几位长老聚在想了不少办法,也无法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