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一路小心翼翼地避过这殿外的暗卫,而后,回到了太平宫。
宫秋冥无权无势,是个傀儡皇帝,又装疯卖傻,以此来迷惑众人,是以,他这太平宫中,很是冷清。
有能力的宫婢内侍都想尽办法地离开了此地,如此,方才这般冷清。
说来也是可笑,太平宫本是帝王居所,却如此凄清……而那离王所居之地,确实门庭若市。
可见世人之中,多的是见风使舵看菜下碟之人。
承平整理好衣衫,而后一撩珠帘,走进了内室。
殿外本就冷清,而这内室,则比殿外更加凄清。
宫秋冥穿着绛纱袍,头上戴着十二旒冕,静静地坐在榻上,什么话也不说。
而在他的身侧,竟连一个随侍的宫婢也无。
他低下头,兀自思索着什么。
……这样的宫秋冥,像是一个精致的,僵硬的人偶。
“陛下。”承平一撩衣摆,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后,重重地一叩首,“奴婢参见陛下。”
像是忽然被注入了灵魂,宫秋冥陡然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起来吧承平。”
“我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你也不必如此庄重地向我行礼。”他见承平不动,便走下玉阶,亲自扶起这人,而后叹了口气,“更何况,你先前助我良多,我感念你的恩情,亦不愿你待我如此生疏。”
“……”
承平沉默了片刻,这才道:“礼不可废,陛下。”
“纵然他们都当你是傀儡,可在奴婢心里,您才是真正的君王。”
宫秋冥收回了手,微微苦笑,“罢了,不说这些——卫君那边,如何了?”
“他并未背弃陛下。”承平垂眸,“他说,他会竭尽全力帮助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宫秋冥笑了——他笑得眉眼弯弯,悦目得很。
除此之外,他还像极了……那个故人。
不过,也只有在此刻,他才真真正正地像个还未长大的稚子。
他兀自笑了许久。
似乎每一次提起卫玉楼这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显现出异于常人的愉悦之意。
承平低下头来,什么也没说。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却如同针扎一般,传来了一阵细密而磨人的疼痛之感。
若说刚开始接触宫秋冥的时候,他是怀抱着仇恨的复仇之人,那么如今,他便是宫秋冥最为忠实的幕僚。
——宫秋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像极了他的母亲元后。
更重要的是,这少年与他一样,都对先帝,心怀恨意。
没一次见到这少年的时候,他恍惚之间,都会觉得,元后似乎回来了。
当年的元后,笑起来时,也是这般眉眼弯弯。
这叫他情不自禁地,将对元后的感激和缅怀之情,倾注在宫秋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