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嬷嬷倒在血泊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长阶。
这是警告。
是离王对他们的警告。
离王这暧昧不清的态度,就像是一柄悬在半空中的利剑,全然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割下他们的头颅。
宫秋冥忍不住,攥紧了承平的袖角,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老嬷嬷,正是他的,最后一个心腹。
他的心腹都死光了,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
他不知道,他只是害怕。
“陛下。”
承平放轻了声音,他蹲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仍在颤抖的宫秋冥,而后,珍重地道:“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一瞬间,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当年,他未能保住元后,今时,他就算是舍了身家性命,也要护她这唯一的血脉,一生周全。
“陛下。”他缓缓地松开了这个瘦弱的少年,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落下了一声叹息,“如今,若要脱离困境,那么离王,便必定要死。”
“只有他死了,您才能平安。”他捧起少年的脸,用目光仔细地描摹着这人的眉眼,似乎是要从中寻找故人的影子。
“元后待奴婢恩重如山,镇北侯府亦是。”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玉阶,而后,深深叩首,“您是恩人最后的血脉,奴婢,愿为您付诸一切。”
“只希望陛下,能够得偿所愿。”他起身,背光而立,而后,这便走远了。
宫秋冥没有拦他。
他只是坐在那冰冷的地面上,面无表情地铺平了广袖,而后,怔怔出神。
元后,又是元后。
嬷嬷是为元后而来,承平亦是,甚至连他那为数不多的心腹,也多是当年,受过镇北侯府恩德的人。
那么他呢。
他似乎永远都是元后的儿子,永远都是镇北侯府的血脉,是十一殿下,是陛下,却唯独不是,宫秋冥。
他的灾难来自元后,而现如今,那些拥护他的人,亦是因为元后。
元后,元后,元后!
又是元后,总是元后。
他宫秋冥是什么,不过是元后的替代品,是一个寄托他们感情的偶人罢了。
想起元后恩德的时候,便将他拿出来,感怀一番,可若是没想起来,那便叫他自生自灭,看也不看一眼。
真是……可笑至极。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虽已是夜间,可宫中却仍然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