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声音平静下来些,她才道:“我母亲陆玮,面上有一小痣。”
这话一出,满座都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人知道。
陆玠轻笑道:“你说吧,族中有玮玮画像,这是赖不掉的。”
杨沛云沉静道:“耳侧颈下,有一红痣。”
这下,陆玠更是确认了,他面上不显,只是又喝了口茶,吩咐侍从:“还不去取画像来?”
等待画像的时间,杨沛云站在堂中,望着自己的鞋尖,只觉通身都是麻的。
她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后背冷汗没有停过,心跳擂鼓,几乎一张口就能跳出来,紧张地捏紧手指,冻疮伤口又开始弥漫痛痒。
“画像来了!”
一瞬,杨沛云耳鸣一般,脑中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陆玠展开望了一眼,神情有些郁色,随即又展开在众人面前。
杨沛云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母亲如此清晰的画像。
画上的美人尚且稚嫩,眉眼精致烂漫,笑意盈盈的,好似生活都没有多少烦忧。
栩栩如生,杨沛云望着她,只觉眼前朦胧,心中涌上无比的难过。
她们到底是亲母女两,容貌虽不大相似,但杨沛云遗传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漂亮的曲线像高贵的鸿鹄。
耳侧下方,还真点了一颗不容察觉的小痣。
这下,大部分人都没有异议,尚且还有一人嘴硬道:“曾经见过的人,也能说出这个特点吧,又不是亲孩子才能记得……”
那人话刚落,陆玠便道:“那伯父您身为玮玮的亲叔伯,自小看着她长大,方才怎么不见你说小痣长在哪儿呢?”
“若不是亲孩子,怎么能将母亲的模样记得那般深呢?”
杨沛云抿紧了唇瓣,她其实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只这个特征,是小时候巧安哄她时说的。
巧安比她年长几岁,对陆玮还有印象。
幼时被继母欺负,杨沛云在想念母亲伤神难过时,巧安便将自己记得的统统告诉她。
包括陆玮操劳过多病逝,死后连尸骨都被上位的继母潦草对待,早不知扔去了哪里,年幼连祭拜都没有地方,这些心酸又无奈的往事。
眼见众人没有异议,陆玠当机立断:“既然如此,沛云就是玮玮的亲女儿,陆家的表姑娘,没有人反对了吧?”
“日后就以表姑娘身份,常居侯府。”
一锤定音的决断,让杨沛云心中那柄摇摇晃晃的剑终于爽快落下,一剑劈在了她身后,斩断了泥泞的过往与不安,此后,至少是眼下,都有了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