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容想,今日之后,当真所有的一切都要变了。
而芸青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层,神色顿时变得慌乱起来,“谢将军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为何突然要寻那阿嫣姑娘,今日可是阿嫣姑娘与那位许公子成婚的日子,谢将军总不会是要抢婚吧?”
从前虽然芸青也总觉得阿嫣与谢行玉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但却只以为是阿嫣单方面有了不当有的念头。
至于谢行玉,芸青对他从不曾有过怀疑。
毕竟他对江奉容的心意,整个上京怕都是无人不知的。
倘若他当真这样轻易便会移心旁人,那当初所有人都不同意这一桩婚事的时候,他便也不会为了这桩婚事在那明宣宫前跪上三个日夜了。
可如今……
阿嫣要出嫁了,谢行玉却浑然如同疯了一般。
这哪里像是不喜欢啊,分明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江奉容听到芸青的话,只勉强笑了笑,道:“瞧他这般模样,应当是痛苦了许久方才决定要去将心爱之人抢夺回来吧。”
“那阿嫣是他心爱之人,小姐您呢,您在他心里又算什么?”芸青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忍不住道:“您这些时日为了这阿嫣的婚事忙里忙外的,每天天才亮就过来,太阳都落山了才回去,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
芸青是当真为江奉容觉得委屈,毕竟这些时日她是如何为了阿嫣的婚事操心,芸青都是看在眼里的。
倘若当着有了别的心思,早些说明至少能让江奉容轻松些。
如今却闹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听得芸青止不住为她不平,江奉容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是须得尽快将此事告知谢夫人。”
说罢,她抬步往前厅方向而去。
谢夫人与谢嘉莹二人都在此处。
谢嘉莹正在与几个交好的小姐说话,谢夫人亦在款待宾客。
虽然今日若是谢行玉当真去将阿嫣的轿子拦下,那这件事必定是会闹到人尽皆是的地步,但是此时却还有许多不能确定之处。
所以她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些什么,而是匆忙行至谢夫人身边,与她的贴身婢子静竹低声说了几句话。
静竹的神色一变,也是不敢耽误,连忙上前与谢夫人耳语。
而谢夫人脸上的笑意亦是在这一瞬凝固。
此时,谢行玉早已骑了一匹快马冲上了街道。
这个时候的他顾不得去思考什么别的东西,思绪早已是乱作一团。
如果说脑子里还有什么是清晰的话,那便唯有两个字,便是“阿嫣”。
其实在昨日夜里,他还不曾动过要阻拦这场婚事的念头。
他只随便找了个由头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处理着公务,除却入夜时将阿嫣送来的荷包拿出来看了几回以及一夜辗转反侧之外,便没有任何不同于往常的举动了。
第二日早上,他原本是不打算留在谢府的。
他以要去校练场操练士兵为由,打算一早便动身离开。
如此,等他回来,一切都结束了,或者说,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阿嫣将会嫁给许修,他也会在一个月后娶了江奉容。
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那些荒唐事,将永远都被尽数掩埋。
不会再有人知晓。
但就在他准备换上衣服出发时,阿嫣院子里的人却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其实当时他也意识到了这封书信可能会扰乱他的心思,但只犹豫了片刻,他便还是将那封书信拆了开来。
里边还是熟悉的字迹。
不算整齐,甚至还夹杂着好些个错字。
但谢行玉依旧认真得看了下去。
信中头一回将阿嫣曾经藏在心底的那些情意毫不掩饰地写了出来。
她道:“阿朝,许久不曾这般唤你了,你一定很讨厌我这般唤你吧,因为这样你就会想起与我在那座小山村的生活,我知道,你很讨厌那段时日,宁可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但对我而言,那是我这一生中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想将我带来上京,觉得我是个麻烦至极的累赘,厌恶我蠢笨,仔细想来,我确实没有任何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江姐姐是个那样漂亮的女子,才学也好,规矩礼仪更是一丝错漏都没有,而我连字也识不得几个,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一辈子也长不成江姐姐那副样子……”
这封信很长很长,其中有许多写了但却又修改的痕迹。
掩在墨迹之下的字眼有许多都已经是瞧不清楚了,可谢行玉却仿佛依旧能知晓她到底是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他与阿嫣之间,虽然已经有了那样的亲密之举,但却始终不曾真正的将心意表明。
而阿嫣却在这封信里做了这件事。
谢行玉接着往下看下去,后边,阿嫣用最直白的话语与他道:“阿朝,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即便那日夜里的我不曾醉酒,即便有机会可以挣脱开来,即便知晓倘若我们当真发生了什么,你也一定不会要我,可却还是心甘情愿。”
“只是……我当真不想嫁给旁人,即便那位许修公子是一个所有人都说很好很好的人,我也不想委身他人,所以我让雁儿想法子替我弄来了砒霜,这个傻孩子,我与她说是有别的用处,她也当真一句也不曾多问,嫣然院里这样多下人,也就唯有她愿意听我多说几句话,其他人大约都觉得我说话的语气实在奇怪吧,我已经努力在学习上京的官话了,只是可能不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