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云摇头,病容憔悴,瘦削的脸一如娇艳的花败了水分。
“眼下不需要裁剪年节穿的新衣,倒是需要一件素白缟服了。”
沈荠一听这话,劝慰道,“哎呦,瞧瞧您说的丧气话,您有福气,定长命百岁。”
汴京城内,谁人不知这苏芷云不受宠,若不是家世好些,族里出了个宫里的娘娘,为着给皇帝冲喜才硬塞给摄政王的。
沈荠叹气,上个月见她还是暮秋,那时她还能临窗绣花,现在落得这般境地,令人不免唏嘘。
但是这主子们的恩怨纠葛,也容不得她一个平民来置喙。
“还是备着吧,你的手艺好,想必不会让人失望。”
沈荠表面应了下来,虽是个晦气差事,但对方出手阔绰,于是拈了些好听话来抚慰苏芷云,逗得她连连发笑,又得了些赏钱。
炭火燃的旺,火星子毕剥作响,烘的人暖洋洋的。
沈荠又问了些样衣的尺寸细节,细细的记了下来,才向苏芷云道别。
她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凌厉的风似刀子似的扑面而来。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裹紧了浮碧色夹绒斗篷。
“姑娘留步。”
她停住脚步,身后跟来了个老嬷嬷。
那婆子一脸笑纹,如一朵瘪了的月季花,眼皮子一抬。
沈荠抬手搀了她一把,“方才就想去拜见刘嬷嬷的,可巧在这碰到您。这笔买卖少不得您的引荐,可真是大善人!”
言罢,从月白色宽袖中掏出一枚银簪,递与刘嬷嬷手中,本是不值钱的物件,但那婆子见她通透,也就顺势收下了。
“哪里还得姑娘破费?这汴京城除了您有一身好本事,哪里还寻得那么好的料子?”
那婆子拉着沈荠的手,又是斜了眼庭院中的景况,眼中闪过精明的光。
沈荠一看就知刘嬷嬷是有话要说,便把她往树影处带了一带。
“我听说连云坊里新制了批料子,若是穿在身上站在光下,犹如天仙哩!”
沈荠一听便懂了几分,只得面露难色,“您沉稳阔气,新来的料子反而显不出您的大方。我那里倒是有适合您的料子,准保显得您比这当家主母看着还气派。”
新料子制法繁复,来之不易,她还不想轻易交与一个婆子手里。
刘嬷嬷也没坚持,想着这沈荠也不是好拿捏的,也就乖乖顺坡下驴。
“那太麻烦姑娘了,姑娘托我打听的事,还有两日就举办,您可尽心准备了。”
沈荠忙不迭道谢,“若是能攀上王府,我倒要天天上高香了。”
那婆子看着天阴沉的愈发厉害,想着耽误时辰怕是落人话柄又挤出笑,“瞅着就要变天了,沈姑娘可早些回去。”
沈荠没敢耽搁,来时独自一人,走时也是从偏门离开的。因此也就错过了摄政王府正门外停着的几匹马车。
来人三三两两,门口小厮也是打起精神,忙着招呼,“大人,您里边请。”
皇宫出了大乱子,老皇帝病重弥留之际,在夜里子时传诏太子,太子却迟迟未到。待摄政王和史官赶到时,老皇帝竟已经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