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荠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轻轻拿开,眉目染雪,颇有些随意,“不劳烦陈嫂,景安现下还在养伤,待他伤好后定好好慰问各位上门看望的辛苦。”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留情面了,陈嫂的脸多少挂不住了。
景安对她摇摇头,咳嗽两声,“对不住大家,在下身子抱恙,待伤好日后再去各位府上拜访。”
众人讪笑,脸上是羡慕景安从此就青云直上,就更与他们不同了,但在旁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却有着刺眼的不屑。
踩着流民尸骨上位,无耻至极。
这是一种很难让人忽视的蔑视,不仅是沈荠就连景安也很难不注意到,他察觉后淡淡的将视线转移别处,不去看他们口是心非的模样。
沈荠将大门阖上,顿时清静不少。
从屋檐下淅淅沥沥而落的雪水将院中的土地沾湿大片,她轻轻擦拭干净染缸,心里想着现下手头上的生意渐渐减少,自从年前开始就大不如前。
再这样下去,真得坐吃山空不可。
她提裙走进西厢,景安正阖上双眼,显得有些疲倦。
“眼下真的是骑虎难下。”
沈荠倒了杯茶,坐他那椅上,看他一眼,“如今这街坊们倒是看你我不顺眼了。”
景安不置可否,旁人如何看他,他虽然心里觉得郁闷,但终究也不太要紧。
唯有一人,他觉得还是要和他解释清楚。
不然,良心难安。
“沈荠,我怕陈应清会多想。”
陈应清是一门心思通过科举入仕,废寝忘食准备春闱,他如今这般投了叶亭贞门下,只怕他这位安正兄多心。
虽然他确实是这般做的。
但他不想失去这为数不多的朋友。
沈荠知道他心思,劝慰他不必挂怀。
“若是你愿意,我请他来看看你。”
景安点点头,遂对她一笑,笑容如清风徐来,“谢谢你。”
沈荠听这话就觉得发腻,她觉得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你”。
若是有人向她说“对不起”,她虽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却不得不多问一句你何时才能对的起我呢?若是有人对她说“谢谢”,她定觉得为何不在实际行动中体现出来呢?
她觉得光是动动嘴而已,好听话谁不会说?
沈荠正想旋裙出门,忽然又听景安道,“等等。”
她有些迟疑,景安却只把目光看向她毛茸茸的头顶,她向来梳的发髻简单,现如今照料景安更是简单将头发挽住,只拿一支玉簪插着,显得素雅端方。
景安现下倚靠在床头,“沈荠,再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