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李肯冲到教堂中央的床铺,拉起虚弱女人的手,贴在脸庞无声悲泣。
“李微主教器官完全衰竭,如今的医疗技术能拖三年已经是奇迹了……”一旁摆弄医疗器械的白衣教众哀声,“神女大人,请告诉我们接下来的道路吧。”
又是一段场景对话,窦理分出一丝心神聆听,自顾自研究起这个空间。
没想到披萨店底下还有这么高大的地下室,之前在仓库里拿外卖服的时候竟然没发现那个暗门。
窦理轻轻拖着腹部伤口,将这条暗道记下。
“李……肯……”躺在床上的李微哑声喃喃,虚弱干涸的嗓音嘶哑无比,“人类……”
李肯双眼蓄满泪水,连声应下:“是的母亲,我一定会成为人类领袖。”
闻言,李微似是彻底放心下来,大舒一口气,连接身体的仪器骤然发出滴滴警报声,几位高精技术医生急忙做最后的努力。
嘈杂的声响吸引窦理的注意力,她回头看向无法触碰的关键人物,不过无意一瞥,竟然对上了李微的视线!窦理呼吸一滞,那道目光幽深长远,死死盯着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的人类。
被困了三个场景后难得发觉一抹异样,窦理顾不上什么危险,急忙跑到李微身边。然而无论她怎么尝试,仍然无法触碰到这些关键人物,只能任由既定的走向将李微带向死亡。
“有什么信息赶紧说!”
窦理怒了,李微的视线一直紧随着她的动作,奇异的微笑挂在干瘦垮塌的嘴角,甚至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抹笑意更加深刻。
急切间,她突感背脊发凉,一旁心电图设备图样渐渐平稳,李肯的低泣和教众的哀悼与窦理格格不入。刚才的慌乱让她迟钝感知眼神中的情绪,此时被李微直勾勾盯着许久,她只觉毛骨悚然。
那直至彻底死亡灰暗下来的瞳孔,饱含奔涌疯狂的情绪——
是虔诚。
李微在无比虔诚地看着自己,直至生命终焉,如同之前场景中的祷告。
随着李肯亲手将白布盖上母亲的尸体,这个场景也彻底宣告结束。窦理头熟悉地一晕,眼前熟悉地一晃,san值再次降低一点,眨眼间来到下一个场景,与眼神漠然的李肯面面相觑。
“……”她也看见我了?
窦理尝试摆摆手,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李肯根本没理会,那视线是在看向她的身后。
“怎么?你在质疑神的旨意?”
自带悲悯的声线可怕地冰冷,李肯又大了许多,甚至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模样。
成熟、冷静,与她母亲并不相同的、却效果相似的控制力。
“……不,不敢。”来人瑟缩了下,但不甘心道,“虽然外面战事混乱,但收留那么多异教徒难民……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李肯神情厌厌:“都是被智械战争迫害而无家可归的人,自然是我教应当庇佑的民众。”
“……李微主教当年曾说过,我们这十年要韬光养晦、聚集教众。现在外面的战争本质是各国为利益争夺吞并,我们应当为之后的智械反叛而准备。况且那些难民带进大量智械,我们原本清理干净的乌托邦又脏了!”
“麦克。”李肯勾起淡淡的微笑,“曙光之城的农业、工业,倚靠大量阉割智械。进城令也重点强调了阉割法案,你若是担忧,便去城口守着,看着那些人给智械摘去智能语音系统。”
无脸人的五官渐渐浮现,金发碧眼的面容透着愤怒:“这法案本就有问题!”
“李肯!”他甚至抛去尊称,咆哮怒吼,“你违背教令,私自立法案保住那些智械,现在更是任由智械侵入……我更加怀疑当年李微主教是否是被你害死的……”
窦理震惊,片段式的场景根本看不出人物成长过程,眼前原本怯懦的少女此刻连她都看不出深层情绪。但以李微在地下教堂以一人之力掌控教众的实力……她并不认为当年的李肯能控制毒害母亲。
被如此指控,李肯只是无奈看着对方:“你这番话在外面说,先死的只会是你,麦克。”
麦克一噎,转而又愤愤开口质问:“你还记得琼吗。八年前,因智能汽车的‘电车难题’,被判定为牺牲品而被撞死……”
“他只想安安稳稳送个外卖,下班后去见他的新婚妻子……”他哽咽。
“无论你如何小动作,我们这些被智械迫害失去家人、失去立足之地的人……永远不会相信它们的忠诚。”
麦克摔门而去,好不容易遇到第三个有脸人的窦理暗搓搓想跟上,然而她的手再次穿门而过。
……这竟然是重要物品?不能离开的意思?
窦理思索,目前几个场景虽然看似时间跳跃地没有共同点,但都可以说是李肯本人的人生转折点。
目前看起来就是两人大吵一架,有什么改变了李肯的东西吗?
窦理上下打量李肯,眼前的女子眼底略带青黑,明显长期没有休息好。即使成长了好几岁,坐在明显是店长办公室之类的地方,她依旧穿着低调的黑色服装,老旧的胸牌被擦拭明亮。
李肯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眉间微微皱起,笔尖轻点桌子上铺满的文件,一片浓墨悄然浸染晕开。窦理仔细瞧了瞧,那些文件竟然是雇员合同,长长的名单一溜望不到头,她不经讶异一家披萨店的生意竟然这般好,需要几百个外卖员。
两人隔着桌子,因为低身看文件的关系,窦理的脸与李肯贴得极近。猛然间,她突然发现李肯的视线不知何时直愣愣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