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于是笑着点头说好,这个点也差不多到了点吃晚饭。
江来本以为她的小伎俩让祝冬青妥协了,结果到了烤鱼店,她去和人说怎么做她手里提着那条鱼的功夫。祝冬青也点了一条烤鱼并且付了钱。
看着江来吃惊的神情,笑眯眯地对她说∶“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只有祝春生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两种不同口味的烤鱼。
江来怕祝春生不能吃辣,点的是泡椒味的烤鱼。祝冬青觉得江来可能更爱吃辣的,点的是香辣味的烤鱼。
2010年的七月夜,江来第一次吃掉了自己亲手从长江中钓的鱼,和祝冬青祝春生一起。
疑问
烤鱼被消灭干净的时候,这条街才变得热闹起来。
老城作息时间秉承了早些时候夜生活的习惯,什么都要晚一点。而且每桌都是五人起底上不封顶,烤鱼都是两条两条的往桌上端,啤酒都是一件一件的上。市侩气息最是浓郁不过。
不过有一点不好,这段路是治安最不好,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所以尽管江来今天休息,并没有开车出来,还是坚持将祝冬青她们送上了车才打道回府。这些事情吧,在她刚从外地回来的时候,老汉就给她讲得差不多,还带她去认了些人——见个面,吃顿饭的事。
原因大概是江来这些年跟着他浪迹天涯养了些烂习气,怕他不在的时候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被收拾。不过江来觉得自己这些年已经越发乖顺了,毕竟年纪大了,也没那种折腾的心思了。
认识祝冬青之后更是尤甚,连烟都抽得更少了。
她叼着烟提着钓鱼竿水桶往龙凤花园走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好些熟面孔,都热络地给她打招呼。
这边说:“江来,又去钓鱼了啊?”
她回:“是呀,是呀,好久没去了。”
那边问:“江来,吃晚饭了没啊?”
她回:“吃了,吃了,刚刚吃完了才回了。”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江来突然就有一种过年的错觉,这边问一句江来结婚了没啊,那边问一句江来耍朋友没得啊。这样的问题听到耳朵里就不觉得亲切了,尤其是那种眼皮一耷拉说没耍啊……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人还不错,给你介绍一下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烦不胜烦了。
她是觉得结婚好像没有太大必要,一个人也挺好的,日子也过得像模像样,没有比那些结婚了的人差。何况如果遇人不淑的话,譬如祝冬青,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每当她用这样的观点回应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又会说,那如果你可以忍受将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节,一个人去医院治病,一个人干完生活中所有的琐事的话,不结婚也没什么。
她其实想回的是,她不就是吗?
但这话她不敢说,有些善意地规劝在不反抗的前提下是温和的,但如果反抗了这样的规劝就会变成恶意。她并非不懂,但别人都是不懂装懂,她唯有装作不懂,虚心受教,然后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性不改。
后面再听见这样类似的问题她就会变成回答三好原则的三部曲——是、好、马上。这样的回答适用于各种各样半生不熟的关切与寒暄,并且不会惹人不快,甚至还会受到来自发出关切之人的好感。
譬如:
“江来,什么时候结婚啊?”
“马上,马上。”
……
“江来,还是要趁年轻早点结婚,不然晚了没人要了。”
“是,您说的对。”
……
“江来,我认识一个男娃儿,还不错,你试着和人接触接触,行就最好了,不行也能当朋友。”
“好。”
然后在聊不到几句就将人拉入黑名单,毕竟大男子主义会让那些人不好意思告诉长辈自己被一个女娃儿拉黑了。
但其实那些男性友人并没有怎么江来,只是她不想,或者说懒得。
只是不想。
独自生活的习惯都已经27年了,突然要适应另一个人参与进来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太累了。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可以,但没必要。她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那一撮人,并不需要多出一个人帮她拿柜子最高层的东西;她力量也不小,不需要多此一举让另一个人来开瓶盖;她有手有脚,也不缺少钱,不需要另一个人一起负担来自生活的经济压力;她并不感到空虚寂寞,不需要另一个人来排解……
但近来偶尔却会想,如果要参与她生活的这个人是祝冬青,她愿不愿意?
答案是肯定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对祝冬青的感觉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起来。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已经有了这样的疑惑。
为什么她会记得祝冬青那个的眼神?
为什么她会记得祝冬青远征的背影?
为什么她会期待成为祝冬青的邻居?
以及,为什么她今天会吃掉那条亲手钓的鱼?
将这些前前后后的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那个她冥思苦想而不得的答案好像已经浮出了水面,呼之欲出。但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在她的心中:为什么是祝冬青?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抵达了自家院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想在自己的小窝中加个花房,不用很大,就在卧室旁边就好。不过这个点有点晚了,等她明天去和师傅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搞。
她想的是途经三道拐看见的那两家人,或许在家中养点花花草草也是不错的。至少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不方便出门钓鱼还能在家侍弄花草,权当修身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