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厌低下头,道:“阿虞,我察觉了,这里装着你。”
他不信这个现实世界真有她的传说,她不过书生笔下一个虚构的人物。
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年年岁岁,只要有她,他再不孤单,日日夜夜,他握住了这救赎,什么沧海桑田,千秋霸业,那与他何干。
神虞站在他心上,温柔看着他:“可是赢厌,爱不是束缚,是付出不求回报,是步步为营,唯愿他好。”
她教过他,大爱、小爱。
她爱众生,爱神阙,他不在其中,那是另外的一种爱。
赢厌低眸看着她,笑道:“阿虞,我不信你。告诉我,云榭天还有哪里可以藏你的玉像?”
他只要将那玉像毁了,才能相信她的爱中有他。
神虞慢慢垂下了眸:“赢厌,那玉像毁了,我便要永远困在书中世界了。”
他杀了书中世界的所有人,她是百国神女,为他们而生,他们死了,她活着也就没什么用途了。
赢厌微一皱眉,抬头环视四周。
他在云榭天时是个瞎子,瞎子固然看不到云榭天,却知云榭天的一草一木。
这里变了,可到底是哪里变了,他说不出。
茅屋一盏油灯昏黄。
书生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渐渐,他有些写不下去了,端起桌上不知放了多少日的冷茶一饮而尽。
变化是悄然发生的。
不灭的寂火从地表掀起热浪,远远鹤鸣嘹亮,一只头顶有一簇红毛仙鹤从后山洞穴钻出,雪白修长的脖颈,窥探着外间的动静。
白鹤有灵,窥探良久,展翅飞上天,落在了神女殿的琉璃屋顶。
几百步外的长生池,垂柳依旧,池畔站着个红衣魔。
它欢欣合拢了翅膀,向红衣魔发出一声啼叫。
赢厌认得它。
很久以前,这畜生差点带着他的阿虞离开瑞阳村。
阿虞叫它‘狗儿’。
他抬起手,一把将它摄了来,攥着它修长的脖颈:“倒把你忘了。”
他问:“阿虞,当日你为何要给这畜生取名叫做狗儿?”
云榭天是有神之山,这畜生是仙鹤,叫狗儿,他听着都不雅。
神虞笑眼看着仙鹤,道:“它母怀它时,随母亲下山为你母所救。本尊恐它长不大,为它取个贱名好养活。”
她话音未落,赢厌手心一紧,一把攥断了仙鹤脖子。
神虞眼底没了笑意,问他:“孽畜,它与你一样是畜生,连它你也不放过?”
赢厌随手将仙鹤尸体一甩。
他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江山他给钟离阙了,阿虞从来都是属于他的,他的血肉里长着她,他们便是一体的。
她要笑,只能对他一个人笑,对个畜生笑,他心底不舒服。
他心底不舒服,自然要杀了它。
他没错,阿虞也没错,错就错在这畜生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