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银行贷款,老爸又卡死30的杠杆率上限。
呜呼哀哉。穷,真是烦人得很。
云天从未这般渴望着钱,巨量的钱。他每天不是在找钱,就是在找钱的路上。
但凡是前期接洽有初步意向的,他跟成远都躬身前去拜访、洽谈。
艾总十分健谈,是位商业嗅觉极为灵敏的投资人。他们聊得很投机,甚至午餐时间也没停下来。
等云天跟成远离开艾科,在鹭岛的热空气中走了短短几分钟,座到公司的商务车里,两人的后背均已湿透。
云天把领带扯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问身侧的成远:“你觉得怎么样?”
成远摘下眼镜,擦着汗:“我看悬。他虽然投过不少科技项目,但过于追求短线回报,咱们没办法满足他的胃口。”
“现在还有什么公司能接触一下?”
“本地的,这是最后一家。剩下的都在北京和深圳。”
“跟对方约碰面时间吧。云游专访的热度还没散,我们再赶赶进度。”
“好,我回公司就约。”
“有进展随时通知我。还有”云天想了想说:“上回,不是说有几家财经栏目要采访我吗?你挑个热度最高的,咱们一起上栏目。”
“我得对比看看。怎么突然改主意?不是说,商人要低调吗?”成远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了精英男的派头。
“再低调,咱们就活不下去了。”云天拍拍他肩膀:“下午,我去老爸那里看看老年大学筹备得怎么样了。担心他太投入,又把自己累着。”
“霍董,真是铁人。连我这样的晚辈,都自叹不如。”成远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几十年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一时也不可能改掉。”云天让公司司机老刘带着成远回公司,自己则打了辆的士直奔思明路。
等到地儿还没下车,他就远远看到装卸工人正往白城老年大学里搬运冰箱、冰柜。
的士车停到送货车旁,云天付了钱,就听到大门里有人在喊:“轻一点,先把地毯挪开,小推车才好进来。”
那人正是老爸霍白城的老部下秦叔。
“云天,你来啦。”秦叔的汗水,顺着额头的皱纹向下滑落。他也顾不上擦,一边拎着“出入平安”的大块地毯,一边指挥着工人:“师傅,拆箱的时候,小心靠边儿的瓷瓶。”
“叔,您怎么也忙这些?让小伙子们来看场子。”云天有点儿心疼他,忙要接过地毯。
如果他记得没错,秦叔已经58了。身体也算不得利落,妻子患癌死得早,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哈哈,不用。我在这里,已经算是青壮年了。大厅里热,中央空调效果不好,你快上楼。你爸在校长室研究上课的课表呢。哎呀,这个老学究,老师们都讨论一轮了,他还是不放心······”
教育部的批文刚下来不久,核心科目的老师初步确定,但还没正式招生。整个校区,安静地只听到蝉鸣。
云天乘电梯到三楼。楼道宽阔,靠墙边摆了不少植物,绿油油一片,让人看了欢喜。
他敲门后,轻轻推开了校长室的门。
霍白城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a3大小的打印纸。阳光隔着窗外的树叶洒进来,照亮他大半张脸。
“霍校长,忙着呢吗?”云天一到老爸白城面前,就觉得自己小了,也活泼了。
“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快看看,给点参考意见。”白城招呼他。
课程表原本就不小,字体又至少是二号字,远看过去,跟小时候老师写在黑板田字格里的粉笔字一样板正。
细看内容,又涵盖了声乐、绘画、舞蹈、太极、养生、棋类、手工、书法、文学等课程,从周一到周六,排的是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云天怀疑,老人家的孩子看到这课表,会不会以学习压力太大,拒绝给老人报班。
他斟酌着对老爸说:“爸,这课表内容很丰富,现在的师资能满足吗?”
“问到点儿上了。现在还差一个文学课老师。这阵子,一直让朋友推荐人选,也在网上找,没碰到特别合适的。看来文学课,还得再缓缓。”
“文学课?我倒想起一个人来。高决的母亲隋媛阿姨,好像是中文系高材生,年轻的时候做过高中语文老师。她现在也常驻鹭岛。我改天让高决问问阿姨的意向。”
“那挺好。又是熟人,不用特意再去确认品德素质。”
课表的事儿,暂且定下。
白城带着云天在这个五层小楼里转了一圈,参观了几个大课教室,活动中心、休息室和医疗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难想象,等老年大学真正开学,这里将是多么温馨、热闹。
父子俩在鹭江道喝下午茶,惬意地看着渡口的船渐行渐远,腾起的白色浪花盛放又熄灭。但很快,下一班船又从去处回,卸下许多客人,像完成了一次使命的忠仆。
这样的悠闲时光,实属难得。
他们几乎没怎么交谈,父子俩的默契,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沛。
自打云天结束云游项目,从北京回归鹭岛,正式接管白城科技起,这家长达三十年的高科技制造企业正式进入变革时代。
从规章制度到工作流程、各类资产再到人才,逐步与云芯整合打通。那些跟着老爸一路走来的叔伯们,重新接受人才评估,能者上、不能者下。
这期间,有好多前朝老人不断地打电话给白城,甚至敲他校长室的门,白城都避而不见。他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对儿子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