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的是你,我刚二十四。”他撂下筷子,擦擦嘴,心想老子反正已经吃饱,有的是时间精力,跟对面这个还没开始吃饭的毛丫头斗嘴。
霍野被他怼得一口气没上来,饭桌下,用高跟鞋尖轻踢霍寻欢的腿:“寻欢,你快说句话啊。我可是站你这边的。”
“荔浦芋头好吃,你家厨师做得不赖。verygood。”寻欢竖起大拇指。
“你——”她杏目微睁,此时霍寻欢的手机响起来。
“是霍寻欢先生吗?我是思明路派出所·····”寻欢听了个开头,果断挂断电话。
这年头,所有的电话销售都转行做诈骗了吗?
没想到,对方还锲而不舍地拨过来:“怎么能随便挂人电话呢?我是思明路······”
寻欢十分不情愿地压低声音:“不要再骗人了,好吗?警察是不会直接联络人民群众的。”
“我是老陆。”对方很服气地说。
“不管是老路还是小路,你已经暴露,投案自首是唯一出路。”
“老陆,希望在田野上的老陆!”对方百口莫辩,干着急。可惜,嘟嘟嘟,霍寻欢已经挂了。
手机嗡嗡嗡。
“我来。”霍野把手机夺过来,摁接听:“福建老乡,霍寻欢穷得底儿掉,你们想从他这里捞钱,得等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对方并没有理睬霍野,反而报幕一般地读:“红色法拉利,丢失地点:湖里区金山路。报案人:霍寻欢,年龄24岁。”
“额····寻欢,你要不听一下。”霍野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对劲,把手机递回寻欢手里。
“霍先生,我是警察陆正丰。希望在田野上。还记得吗?”对方的声音在包厢里飘荡,绕了很大一个圈儿,才勾住了寻欢的耳朵,并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下一棒。
霍寻欢被敲得猛地站起来:“希望在田野上?!难道是?”
“是的。霍先生,您的跑车找回来了。更幸运的是,偷车贼把它当成藏品,没有分拆,没有改装,一切都跟以前一模一样。请您最近两天来派出所办手续,把车开回去吧。”老陆的声音明明温温吞吞,奈何听起来却像敲锣打鼓。
寻欢抱着电话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我当时问您,有没有希望找回它。您还说希望在田野上,非常渺茫。真是没想到~~谢谢您!谢谢田野。辛苦了!我这就过去。”
“记得,带好您的证件。”老陆嘱托。
“我让司机老张带我们过去。”云天不等寻欢电话挂断,已经安排了司机。
“唉,我说你们——”说都没说完,两人已经连影儿都没了,包厢里就只有被剩下来的霍野和一桌吃到一半的饭菜。
她不可思议地小声嘀咕:“这俩人这配合也太”
小欢喜
霍寻欢取回跑车,第一时间给老爸报喜。
视频一接通,老头子霍白石跟金发美女希尔达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老爸,你快看!你给我买的车,找着了!”寻欢转动镜头,360°无死角的炫这辆火红的法拉利,连副驾的霍云天也被迫出镜,跟小叔问了好。
“行啊。那你就好好开吧。停车锁好车,别又弄丢了。”霍白石似乎在忙,不愿意多说。
霍寻欢却兴致盎然:“希尔达,要不要去兜风?晚上的环岛路,别有一番滋味。”
“忙着呢。寻欢,改天约吧。”希尔达亮亮手里的刷子。
霍白石催促道:“没事就挂了吧。实在太闲就去茶园帮你林婶干活儿。”
挂断电话,霍白石盯着面前的油画,在右侧又添了一笔:“你确定想好了?”
一旁端着画盘的希尔达说:“来中国前,我确实犹豫过。但,见到他的那刻起,我的决心已下。”
霍白石收了笔,画布上金碧辉煌的天堂中满是挥翅的婴儿。此画已成。
霍寻欢乐呵呵地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开着跑车到姑奶奶面前显摆。跑车加速的轰鸣声,如嘹亮的号角,杀到战役的最前线——霍家老宅。
姑奶奶一般上午在公司办公,午后回老宅。寻欢二人到时,管家老冯说她刚睡下午休。
寻欢忍着性子问:“老太太一般睡多久?”
“两个钟头吧。”
寻欢泄了气。那感觉堪比撸起袖子准备大打一架,却慕地发现对手早就躺地不起。
“你要等吗?”云天问。
“算了吧。冯叔,麻烦您等姑奶奶醒了,告诉她,我的车找回来了。”
“好,我记下了。”冯叔温煦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假牙。
等喧嚣聒噪的跑车驶出华新道,老冯端着清茶敲开了霍千羽的门。
“走了?”檀香缭绕中,霍千羽正戴着老花镜,读《资治通鉴》的第七册。中午时分,当霍云野把寻欢车子已找回的消息告诉她,她便料到霍寻欢这小子要来示威。
“走了。”老冯将茶盏放到紫檀木的桌案上,又接着说:“云天跟寻欢一起来的,看样子相处得不错。”
她头也不抬,翻过一页,才缓缓说道:“都是年轻人,混久了,玩在一起,很正常。”
“寻欢今天特意来告诉您,那辆跑车失而复得。算是孩子来自证清白了吧?”
“还用他告诉我?真当我老糊涂了,蠢到放一个真正的混蛋在未来的霍家家主身边?”她自嘲,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衣襟前锈的荷花随之微微抖动,跟犀利的双眸一同闪着华彩。
她又说:“霍家可生不出另一个异类。”
“您·····”老冯沉吟了片刻,恐她又想起那个不肖的霍白驹,兀自忧心:“儿孙自有儿孙命,您不要过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