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巍被云岚搂着脖子不许上前再咬人,此时听到情敌小楚的妙言妙语,狗爪子拍地,兴奋地汪汪叫。
甚至还咧着狗嘴,像是在笑着看热闹。
云岚看得目瞪口呆,难道她的大黄是在笑话这俩扭打在一起男人?
难道大黄也是修士?
很快沈哥那只神奇的笔尖飘出两道绿莹莹的星芒,落在莲巍和大黄的头顶,就如那日她被沈哥收留时一般无二。
原来大黄也是个隐藏的修士?
不等云岚细想。
就听到木头炸裂开的声音——
楚回舟高大壮实,迦莲清瘦,两人打起来时,迦莲一直被压着揍,脸上挂着青紫,被楚回舟那句“卖屁股”一刺激,迦莲抄起琵琶就狠狠砸向了他。
伶人毁掉乐器,无异于剑修自断其剑。琵琶从中间断开,木屑扎进了楚回舟的手臂。
佛子迦莲是令鬼障感到最棘手的修士。
鬼障在他身上唯一找的破绽,便是他曾在云岚面前,羞于展示自己异于常人的双眼。
故而,鬼障在幻境中,赋予了它认为迦莲最渴望的东西——一双外观正常的眼睛。可鬼障终究有局限,它造不出一双能匹配迦莲修为的真眼,便通过幻境,将云岚左眼的视觉分出一部分给了迦莲。
可鬼障千算万算,没算到云岚身边有归岳携着仙器问苍茫保驾护航,阴差阳错之下,原本,分出去的视觉,竟让两人的左眼产生了通感。
除此之外,鬼障便再没寻到迦莲心中可能存在执念,它只能从破掉佛门弟子的戒律下手,安给迦莲了一个最浪荡低贱的身份,让他在当空楼作男妓。
这是对佛门弟子的莫大折辱。
迦莲在这里,就如一株生在淤泥中的莲。
他不再带遮目,选择用那双与正常人一样的眼睛,看这滚滚红尘,让宁折不弯的男子卑躬屈膝,让视金钱如粪土的忠贞女子出卖自己。
酒麻痹感官,色迷惑心智。当空楼里的小倌十天有五天,都没得饭吃,因为t饿久了,男子就能瘦成女子的身材模样,待饿得双眼空空,人也就乖了,此后便更容易被摆弄。
他瞧见那一个个少年乖顺地在胸前塞厚厚的棉垫,面上涂呛人的香粉,扮成姑娘,去填补金主的另类欲望。
哪怕是佛子迦莲,也险些让那淤泥沾染上身。
好在迦莲弹得一手好琵琶,能做个靠弹琵琶活命的伶人。
迦莲心善,即便是在鬼障,也怀着渡人之心,他极力劝还未坠入深渊的小倌们与自己一道学些乐技,做个伶人。伶人虽苦些,可前路更长。总好与当空楼里的老男妓一般,被调教得奴颜婢膝,如行尸走肉般出卖身体,待到身体染了病,就被人赶出去,或是一张席子裹着扔到义庄等死。
可这些同迦莲一道被卖进当空楼的小倌们,都是穷到走投无路,要急着赚快钱的人。这世上,没有比卖掉身体来钱更快之事。
命运早已替他们做出了最优的选择,没人能等到自己成为伶人的那天。
故而迦莲在当空楼,并不认为“卖屁股”是可耻之事。倘若能有第二条路,谁会选择“卖屁股”。即使在外人看来男妓是自愿的,但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被苦难压弯了脊背,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迦莲举起琵琶砸下去,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为自己,可更多的,为他不容许别人来侮辱这些被迫出卖肉身的男男女女。
弹琵琶的手被咬废了,他吃饭的琵琶被自己砸断,迦莲生出一股终于挣脱开幻境桎梏的快感。
被琵琶砸了的楚回舟,胳膊上血流如注,他欲拿起断裂的琵琶去还击时,反被冷静的沈归岳一手拦下。
“小楚,停下!”
迦莲本就不欲出手,方才不过是被楚回舟口中的话激怒,此时见沈归岳拦住了他,便收了与楚回舟争长短之心。
“沈哥!”楚回舟热血上头,他不能理解沈哥见云刘海被欺负,为何还能这般冷静,他瞧向了一直没阻拦自己的心上人。
他看见心上人稳坐一旁,似乎站在沈哥那一旁。
楚回舟胸腔里热烫的心,登时凉了大半——他们难道认为鬼障中的一切,都做不得真?
往日朝夕相处,温情点点,不过是落单修士凑伙,演一出戏给鬼障看?
是了,实际上他们连彼此姓名都不知,出了鬼障,便是陌路人。
“你今日所见,焉知不是鬼障的诡计?”沈归岳按着楚回舟坐下,他觑了一眼浑身挂彩的迦莲,“他与我们一样,同是困于此处的修士,鬼障最忌讳我等修士拧成一股绳,令它难以逐个击破。”
“你此时发狂,对同族刀兵相向,岂不正中鬼障下怀!”
楚回舟黑色的瞳孔中溢出了鬼魂特有的血泪。
桓星言最是心疼这给她一手带大的少年,上前替他处理伤口。
“幸亏老沈能设下隔绝鬼障的结界,否则刚刚的吏鬼定要寻过来将咱们一锅端。”
桓星言最是知道,小楚平日见了刘海就腼腆,可见刘海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今日发狂,为的是担心刘海被人欺负。
她瞧瞧这屋里的年轻男女,对楚回舟道:“在这,刘海是你妹子,我明白你是担心她受欺负,可你不该一进来便打人。”
楚回舟被两位素日关怀自己的前辈说教,虽冷静了下来,但难免委屈,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迦莲。
桓星言用布条替楚回舟将受伤的胳膊止血,“你该问问清楚,听听刘海怎么说。”
楚回舟这才看向方才被他用帐子裹住的云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