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猥亵和侵犯,大学时变本加厉,在肢体暴力下还带着网络暴力言语侮辱。
受害者的名字有全名也有简略,一桩桩一件件留下的只有几个姓名,姓名底下跟着的是当时的检查报告和报警回执,快划到这一章结尾的时候,倒数第二个,崔行看到了张念安的名字。
多年部队经历让他习惯了冷静,可突跳的太阳穴和手臂脖颈上的青筋显露着他内心并不是那么平静。他克制着愤怒,一点点的看完了整整五页的图片报告,伤情报告和最后签了字的谅解书、和解书……
紧跟着看到的就是被掩埋的真相,金钱权力所带来的便利能将对方想掩埋的全都淹没在名为时间的沙尘中。大笔大笔的钱花了出去,网络现实所有人都被捂了嘴,哪怕有零星消息漏了出去,不过两日便会抛到脑后成为过去的饭后谈资。
从变为压迫者的辅导员、因为保研成为了沉默者的室友、因为金钱而在校园论坛上大肆释放言语攻击的加害者。
没有人知道张念安当时有多难,也没人知道在张念安以前的人们是怎么反抗过最后又被镇压的。
最后一栏的零星几个名字,每一个都解释了他们已逝的原因。
想要上访被捂嘴、在网络上想反抗被抓后出狱被动或主动自杀、接受不了这种无望的未来或无尽的白眼指责而自杀;这些人里有受害者、受害者的父母、记者警察老师,这些是每一位都曾反抗过的人。
好奇怪,当崔行看完这些后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爸的烟盒还放在茶几上,没看见打火机就去楼下液化气上点了根烟,顺手拿出蒸笼和纱布把昨晚煮了米汤后沥出的米饭给蒸好了,顺手把昨晚的剩菜热好,看着不太行的菜伴着米糠和剩饭去喂了鸭。
三根烟抽完崔行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浑身酸酸涨涨的,总想活动活动。后院的草锄了,鸭都喂了顺手把池子也刷了吧;锄下来的草晒干,冬天给鸭子当垫料取暖用。烟没了就继续点,一个早上崔行把那他爸能抽半个月的半包烟直接抽完了。
干着干着太阳出来了出了一身汗,崔行撩起衣服擦掉眼前的汗,手里的锄头扔在一旁,一拳砸在了隔绝了两家的院墙上面。指节蹭破了皮,血淋淋的,粗糙的水泥墙面上流下了血迹。
崔行喘着粗气明白了,他是在愤怒。
愤怒自己的无力、愤怒自己的无所作为、愤怒自己的……不可做为。
他害怕,他不敢和张念安说,他怕自己嘴笨,说出不该说的又会惹得她伤心。手背拭去眼泪,带着盐分的眼泪融进伤口里带来的刺痛反而让他清醒了些。崔行仰头长抒一口气,揉揉脸把僵硬的脸揉软,作出平常模样,朝张念安家窗口大喊一声。
“张念安,起床吃饭!”
他爸也没放过,全掀了起来,都给他起床吃饭!
洗了个澡,一口饭一口菜吃得正香,与之比对的就是睡眼惺忪的张念安,感觉她吃着吃着就会栽进碗里,崔行他爸骂了他两句:“今天发什么疯,这才八点半就把我们喊着起来吃饭,你看安安都还没睡醒,你有那牛劲去开两亩荒地去!”
“因为她昨晚熬夜玩手机到晚上一点,她不困谁困。”
张念安迷迷瞪瞪不想还嘴,主要是困得,她就不明白了崔行怎么能这么精力充沛的。又塞了两口饭,张念安看见了崔行右手手背上的伤痕,问:“你手怎么了,在哪儿刮伤了吗?”
崔行看了眼手背,随意甩了甩说:“过两天我把你那鸭池子外面贴蹭瓷砖,当初做的时候没刮平,今天冲水的时候挂了下,免得下次你也挂到哪了还是弄好一点。”
一顿饭吃完张念安稍微清醒了点,崔爷爷说现在太阳不怎么晒,今天风又大,趁早出去走走消消食。张念安叮嘱两句收拾碗筷跟着崔行进了厨房,崔行收拾崔行洗碗,她只要把湿的碗用干净的干帕子擦干就行啦。
吃完饭就发饭晕,再加上睡得晚起得早,张念安是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打,崔行看不下去了就催着她去睡,哪知张念安打了个哈欠擦去眼角的泪水后问:“崔行,我昨晚给你的那个你看了吗?”
崔行嗯了一声,也不接着说,张念安又继续追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崔行回过身面对面地看着她,盯着看也不说话,看了好一会崔行才用一整只手盖住了张念安的脸,揉了揉:“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样子,都紧张的冒冷汗了,害怕就不要问了嘛。”
张念安沉默下去,垂眸不再去看崔行。
客厅里好安静,阳台的窗开着,今天外面的风好大。田里的谷子已经都收完了,听到了风出稻叶哗啦响的声音,但周围山上的树叶响声却越来越大。
好像入秋了。
“风越来越大了,到处都是灰吹进来,我去把阳台窗户关了。”张念安作势起身。
才站起来走了两步,崔行就从身后抱住了张念安,抱得很紧,下巴搁在肩窝那,眷恋又疲惫地蹭着。
“安安。”
“嗯?”
“张念安。”
“嗯,怎么啦?”
崔行不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抱着。
“如果我说,我想追你,你会不会让我哥还有我爸把我赶出去?”
张念安挣开崔行的怀抱,转过身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好好解释下。”
张念安以为他们早就算在一起了,在和崔行那个未完的吻下,说着紧张的崔行。可现在,可现在崔行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