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琳琳想吃饺子馄饨,剁肉这种事还得让他两人来,馄饨肉馅里和虾仁末,饺子里就和虾仁块。
南方的饺子馄饨皮都是机器做出来的,偏薄偏小,张念安记得小时候赶集有手工做的饺子皮,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吵架,妈妈每次赶集都会包一沓皮的饺子拿来当早餐,蒸着吃煮着吃都好吃,现在包饺子的人已经是她自己了。
肉馅剁好后张念安没有动手而是把调味这件事交给了崔钰,最开始加盐和生抽,最后和馅的时候才加葱姜水,馄饨里要额外加些鸡粉提鲜。
南方一般是不用盐罐子的,买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因为南方潮湿容易发霉,还不如装在塑料袋里。崔钰一手捏着盐袋子口,一手抬着盐袋底部,手腕一点一点的抖,抖了一分多钟张念安看见那肉馅上面多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盐粒,她面无表情地对崔行吐槽:“知道的以为他在放盐,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加砒霜。”
崔钰还以为是张念安在提点他,把盐收了回来:“所以盐够了对吗?”
“啊,也算是够的,就是饺子不能蒸着吃,煮的时候调汤头多放点盐就好了。”张念安不忍心打击他,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崔钰明白了,又开始了刚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加盐,张念安看不下去了,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捏着袋口的手,一只手握着他拿着盐的手,“放心抖,不要怕,我掌着你。”
“自己调肉馅的时候可以在旁边烧锅水,调一次试一次盐,以后慢慢做的多了或许能闻到那个味道,盐放够了的肉有一股鲜味,就像煮粥的时候放了糖的有一股甜味一样,”张念安看着盐渐渐落下堆起一个小尖,生抽也有咸味,这个点刚刚好,抬了抬崔钰的手臂,“好了,加点生抽就开始和馅吧。”
崔钰的手臂已经因为紧张而绷得梆硬,紧张地问:“这个生抽放多少啊?”
张念安温和一笑,吐出一个象征着恶魔的词语:“适量。”
崔钰只恨自已不能原地去世,好不容易把肉和盐的配比用眼睛记住了,还得放生抽,这生抽不放也罢,大不了他汤多放点盐得了。
调味调好了接下来和馅就是崔行崔钰的事了,葱姜水加进去末了加点油封尾,分了三次加进去的葱姜水完全搅合进之后油亮亮水嘭嘭的肉馅就和好了;崔行主动接过了包饺子的活,他在部队里包饺子是常有的事。馄饨张念安包的快,她不是那种元宝馄饨,而是用筷子沾一点肉沫在馄饨皮的一角,旋转着筷子把馄饨皮卷起,筷子一抽一捋,馄饨皮两头捏紧就包好了,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包了十几个像螺丝一样的,她又换了种包法,馄饨皮放在手心,筷子夹一团肉沫放进馄饨皮中心,手一合拢沾点水将口子收紧又是一个馄饨包好了。
一沓馄饨皮也就五六十张,用的肉沫也不多,张念安留了几张让向琳琳崔钰包着玩儿试试手,剩下的全包好了放在冰箱抽屉里,冰箱调成速冻模式,冻硬了好用保鲜袋装起来。馄饨皮包好了崔行那的饺子皮还有一沓,她也上去一起包,饺子皮中心放块肉馅,边上沾沾水,两手合拢用虎口一捏,圆圆胖胖的饺子成了形。崔行包的饺子也不错,整齐划一,一个个跟复制出来的一样,手速也快;但和张念安这种做熟了的还是要慢一点。
崔钰还是第一次包饺子,肉馅有多有少,最开始包的那几个肉馅太多鼓囊囊的,等会煮了可能要裂口;但后面包的就好看了许多,处于正常范围了。向琳琳……玩的手上脸上全是面粉,包的馄饨像在迭小被子,四四方方的,她还说这是一封信。
虽然十点多才吃了饭,但现在十二点了,吃两个自己包的富有意义的饺子馄饨还是能吃得下的;可张念安宣布现在还没完,他们还有一大块猪板油没熬。
熬猪油的事就交给崔行了,崔钰要去盯着向琳琳做作业,张念安觉得她得休息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久了,今天又走了一大段路,她这会儿小肚子有点闷痛。
“我回去躺会儿,等会猪油熬好了别急着放冰箱,碗勺擦干净点有水油会爆出来。”张念安扶着酸痛的腰回了自己家,院子里的小鸭子待在阴凉地,围着水碗躺着,时不时站起来喝两口水,有两只懒的甚至躺在地上喝。
小鸭子听到声响了,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认出来的,啪嗒啪嗒跑到张念安跟前,用小嫩嘴戳着张念安露在拖鞋外的脚指,痒呼呼的。
张念安蹲下身,摸着小鸭子柔软的绒羽,小鸭子被摸得舒服了直接躺了下来,躺在了她手心里,胸脯一起一伏打算就这么在她手心里睡过去。六只鸭子全捧进怀里,不是生病的动物都很干净,尤其是亲水的鸭子,绒羽只有一点点饲料和干稻草的味道,软乎乎轻飘飘的,有一种安心的味道。
鸭子被放到了地上,张念安转身回屋还能听到小鸭子不舍的嘎嘎声,过了一会也没了声响。张念安累极了,但她并没有就这么睡去,从空调外机的呼呼声中,她梦到了赶集时看见的待宰的和被割断了喉咙涌出鲜血的鸭。
它们在地上用身体、用翅膀、用羽毛,带着锋利指甲的蹼,在地上一下下的挣扎动弹,哪怕激起了尘土,哪怕用锋利的蹼在这个世上留下了印记,哪怕有血溅起,最后却也只能落得一句唾骂,一切都被抹除掉。
和她一样,她和它们一样。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拔去毛发、拔去外皮;皮肉被分割,血液涌出混合着地上的尘土和枯叶一同流入排水渠里,不小心沾染上柔软布料的血,最后还讨得一句脏。它飞不起来,飞不回故乡、飞不回温暖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