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奶奶和小月没有人要。
孙奶奶今年69岁,身体不算太好,勉勉强强的样子;而小月今年四岁,连幼儿园都没有毕业,她的父母外出打工,通常都是晚上才会回来。
所以怪物来临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没下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了。
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拖油瓶,但是女性本来就比男性少,一比一分配下来肯定会有两个男的一组,有人一看剩下这两个,果断找了别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组队了。
“规则是你们定的,现在你们又不肯认账,那孙奶奶和小月要怎么办?”
“死八婆你说得轻巧!既然你这么想不如你来跟她们一组啊,让我跟这种人一组跟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你们分明是想让我们送死!”
本来就浮动的人心又开始争吵,方眠下意识去摸兜,又摸到一手的空,她忽然就有些烦躁。
“贺言深,烟。”
贺言深微怔,蜷起手指犹豫道:“不要再抽了,眠眠,对身体不好。”
方眠都想翻个白眼了,她都得癌了,还在乎这个?
要是搁在以前,方眠或许会有些恼羞成怒,继续僵持着跟贺言深要,但是现在她心态完全变了,谁会真的跟一只小狗发脾气呢?
她目光深邃,黑漆漆的,随意往后面的墙上一靠,提着音色问:“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管我啊?贺言深。”
“当然是……”
贺言深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他很快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生理性的反应一样,“哥哥”这两个字卡在贺言深的喉咙里,突然就没有那么流畅了。
他的大脑像是放映机一样,开始闪回那些画面——方眠吻他的画面,她单手捏着他的双颊,就像是对此道有多熟稔一样,可是具体熟不熟呢?贺言深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就知道,眠眠亲他了,嘴对嘴亲的他。
哪儿有兄妹这样的……
一个恍神的瞬间,贺言深口袋里一轻,方眠已经把烟盒拿走了。
他露出一个微微难过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好像管不住眠眠了,眠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听他的话了……可是只是因为这个吗?贺言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眠眠不听话而空落落的啊。
方眠打开烟盒看,烟一支不少,存放得很完整,她其实并没有想抽,只是习惯性想摸一摸,而且她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留在贺言深身上。
其实方眠很矛盾,她并不喜欢烟味,但是自从高中患上头痛症之后,唯有这个能稍微缓解一些,她的头痛症连医生都没有办法,说是什么所谓的心理作用,不过方眠觉得是因为山明市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今年年初开始,头痛症好像骤然减轻了一样,已经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之前方眠还以为自己终于要痊愈了,可是现在想想,可能是癌细胞的某种作用吧,身体已经顾及不了头痛的问题了,她的胃癌已经很严重了,可能快要死了。
以前看电视上说,要是已经有了反应,多半就是晚期了,顶多就只有几个月的日子可活了。
要方眠现在说,她觉得几个月都长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身上降临的灾难有一些什么情绪,就彻底平静下来。
不远处,贺言深看着方眠始终没有把烟叼进嘴里,他又觉得眠眠还是听他话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依然没有缓解。
不行,他心里还是想跟眠眠问一下那个问题,到底为什么那样亲他?她是不是…是不是……
贺言深抿着唇再次朝方眠走了过去。
chapter10
“方眠。”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方眠回了头,对上卢一梦的笑眼。这个女人好像是方眠看过唯一发生这种事还这么开朗的了,她一上楼来就发挥了自己出色的社交能力,几乎和十楼所有的男人都聊了个遍,目前看来,男人们都对她很有好感。
“我组队抽到郑老师,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啊?”卢一梦道。
楼道里光线很暗,黑夜里,影子交错着,到处都响起人们低语交谈的声音,所以方眠和卢一梦的交谈并不明显,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方眠注视着卢一梦的眼睛,从她那双漂亮得有些华丽的眼眸里似乎捕捉到一些什么,她抿唇开口:“老师,应该是很道貌岸然的那种,你知道该怎么跟这种人相处了。”
卢一梦也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在两句话中t走近方眠,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啊,这种人我当然知道要怎么相处了,不过你呢?你预备怎么跟你的小男友相处?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方眠眼神淡淡的,她望着远处,其实除了深浓的夜色什么也看不到,黑暗中暗藏未知的恐惧,却让方眠的心绪无比平和。或许是卢一梦身上真的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方眠莫名其妙就跟她吐露了心声。
“我得癌了,晚期。”她在卢一梦惊讶的目光中平静开口,“所以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卢一梦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怎么、怎么会这样?那他知道吗?”
“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呢。”方眠道,“眼下这种状况,何以见得他就一定活得比我久?”
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卢一梦茫然无措的视线因为方眠这一句话逐渐凝起光来,她道:“你说得没错,我应该趁还活着大胆找几个男人,在死前再最后风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