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萌敲了一个鸡蛋在碗里,打蛋散时思绪发散,琢磨着这事儿多少有点不科学:这一周以来,就凭她这点进食量,多少应该掉个三斤肉,可为上称时居然毫无变动,真真是气人。
胡思乱想一番,鸡蛋羹蒸好了,刚端上桌,手机响了。
阮萌萌看了一眼屏幕,划开了接听键:“爸爸?”
“萌萌啊,”阮齐康的声音传来,声调明显不太对,“你刚刚说你肚子里那个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啊?”
“恶性的,”阮萌萌愣了愣,这问题刚刚是有在电话里说过的,“我发在群里的那个检查报告上面写着呢。”
“恶性的,那、那就是、是癌啊……”阮齐康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结巴。
顿了一秒,王秀雅接过话茬,“我们刚刚把你的报告发给你小婶婶看,她说那个什么ca是……癌,我还不信,我说你只是长了个肿瘤,她又跟我说,说恶性肿瘤就是那什么……”
阮萌萌的小婶婶是个校医,虽然平日最多面对下学生们打打闹闹般的头疼脑热,但基本的医学常识都还是知道的。
阮萌萌有点傻眼了。
她刚刚和父母沟通时,下意识避开了那个字眼,她以为“恶性肿瘤就是癌”这个认知是常识,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却没想到父母刚刚的淡然,只是因为并不清楚这病的本质是什么。
此刻王秀雅已经有点语无伦次,相比之下阮齐康的声音听着要镇定许多,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萌萌你这个报告是不是拿错了?是不是把别人的报告写成你名字了,你怎么可能得癌症呢,你这才33岁啊!”
“胡说,我才32,别把我说老了,”阮萌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好这病理标本都是看着取的,去那儿的多是做常规体检,一天之内发现两个肿瘤概率很低的,不可能弄错的啦。”
“怎么没可能,说不定就是检查时把你和其他人的搞混了呢,”王秀雅急了,“现在好多体检中心都喜欢忽悠人,故意把病往大了写,就想要你们都去住院给他创收——”
“妈——”阮萌萌有些无奈地打断了自家母亲越来越离谱的脑洞,“我去的是省内最好的医院,全国都排得进前十的,每天那么多人从外地赶来求医,那床位都要靠抢,哪有必要忽悠咱住院呀。”
“也是哦,大城市看病是挺难的……”王秀雅沉默了一下,终究是有些沮丧,她看了眼自家老头,喃喃道,“看来确实不可能是弄错了啊……”
阮萌萌听着父母叹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俩,只能继续故作轻松地说道:“是的呀,从现在开始咱家就要一起抗癌了呢,加油啊同志们,未来的任务很艰巨、道路很漫长哦。”
“但那也是癌症啊……”王秀雅还是有点难接受,“咱家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忽然就……”
“肯定是你工作压力太大了,”阮齐康开始自责,“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强,我那会儿还觉得是好事,总鼓励你往外走,多看看世界,现在想想还不如就让你留在镇上,做点什么不比现在强啊。”
父母的担心让阮萌萌一时之间有些难受。
不知为何,在父母的忧虑面前,她觉得自己不该有自怜自艾的情绪,作为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女儿,总归得有责任照顾好逐渐年迈的父母。
而这照顾,不仅仅是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身体健康,也包括安排好自己的一切,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若无法尽孝陪他们终老,至少也得开开心心的陪他们留下一段值得纪念的时光。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现在起码有钱呀,琅州还有着最先进的医疗体系,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你想想,要是我在家里生病了,没钱没资源,那不是比现在更惨嘛,”阮萌萌耐心地哄自家老头老太太,“哎呀,你们不要沮丧嘛,我生病不总比你俩谁生病好吗,我这么年轻,康复能力超强的,到时肿瘤一切,立刻活蹦乱跳,还能趁机休个一年半载的长假,别人想要都没有呢。”
“……”
一阵沉默。
“唉,也是,都这样了,还是得积极面对,”阮齐康强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嘴角往上翘了翘,“你也一样,生病了咱们就治,别想太多,刚你姑姑说了,这个病保持心态最重要,你该干嘛干嘛,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和你领导说下,工作别安排那么多了……”
阮萌萌一一应下,直到二老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结束了通话。
轻叹一口气,阮萌萌开始吃她那已经放凉了的蛋羹。
一口两口三口,阮她很克制,在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时就放下了调羹。
刚准备收拾,电话又响了起来。
“萌萌啊!”电话一接通,王秀雅的声音就急切的传了过来,“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去给我俩买高铁票吧,我们明天就过去你那儿陪你!”
“???”倒也不必。
阮萌萌一阵头皮发麻,现在外面流感肆虐,都倡导众人避免出门、避免社交,父母年事渐高,免疫力本就不如年轻人,这山长水远这么跑过来,路上要是不小心病倒了,大城市医疗挤兑可比小地方严重得多,到时可如何是好。
王秀雅继续念叨道:“你现在肯定不好再乱吃东西了,你工作这么忙,爸妈过去每天还能给你煮点新鲜的,平时还能帮你收拾下家务什么的,晚上也还监督你正常作息……”
阮萌萌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劝阻:“不用的,妈,我也不是小孩了,你相信我,我这段时间交接肯定会比较忙,家务这些我都有请家政,累不到我,你和爸在我这又住不惯,街坊朋友都不认识,没人陪你们打牌也无聊,而且我这疫情严重得多,可不比咱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