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医生新下的医嘱吗?”阮萌萌好奇地问到。
住了那么长时间的院,她对住院部的取药时间也有了点概念,一般每日两次,早上10点和下午3点,除非是急诊患者临时入院后有特殊需求——比如她昨夜入院时给她挂的那堆药就应该是临时去取的,其他时候的医嘱单都是在那两个固定的时间点送来。
“不是的,医嘱单是之前就开好了的,但是因为这个药用的人少,所以我们的药房一般是不备货的,只有开了医嘱单后才会让外面送来。”护士解释道,“而且你在我们科室住院,算是比较幸运的啦,一般这个药都是让病人家属自己去药店买的,不会开进医院出的账单里,但我们科室主任比较好说话,陆教授就也不会在这方面卡病人。”
“为啥要让家属自己出去买,”阮萌萌好奇问道,“这开不开进账单里有区别吗?”
“当然有哇,进口的人血白蛋白正常进货价就是高于物价局给医院规定的药品定价的,也就是开进账单里的白蛋白都是折价卖给患者的,医院卖你白蛋白,其实是在做亏本生意。所以,”护士没有直接言明,但暗示得也很明显,“你可以理解为,这属于医生们的考核项目之一吧。”
阮萌萌懂了。
而且她还多想了点,药开进医院账单,就属于自费药,对于她这种买了相关商业医保的人来说,就意味着最终都能报销,而如果是病人自己去药房买药,有些条件比较苛刻的商保可能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了。
忽然觉得陆时均还挺正直,这是拼着不要自己的kpi去造福众人啊。
“这里还有你下午和晚上的用量,要保管好来,”护士说话间,拉开她的床头柜,又塞了四个没拆盒的进去,“你要是摔了或丢了,可就要自己去买了哦。”
“啊,好的。”阮萌萌的视线落在那四个小盒子上,直到抽屉被小护士关上才收回来。
护士离开后,她摸出手机给陆时均发消息,先重点夸了一番对方的大义,然后含蓄的表达了一番自己的商保内有包含每月药房买药额度,最后模模糊糊地暗示,可以不用在自己这儿花费宝贵的kpi指标,完全可以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阮萌萌很诚恳:“你看我这一打就六瓶,这要是留给其他人,可以挽救多少破碎的家庭啊——”
受之前免疫球蛋白大火时期的影响,阮萌萌的印象中,蛋白这玩意应该就类似于一种中老年保健用品,用量应该就是一瓶起效两瓶痊愈,她觉得像自己这种身强力健的年轻人,一次六瓶的用量确实有点过于隆重了。
“是每天六瓶,连续七天。”陆时均冷酷的声音从语音消息里传来,“想什么呢,你可是肠梗阻迭加消化道穿孔,腹水征阳性,白蛋白只有18克,我还是先挽救一下破碎的你吧。”
阮萌萌:“……”不是很懂,但听医生的应该没有错。
阮齐康回来时,手里提着个封装完整的购物袋,叨叨着大城市确实先进,服务到位,买什么都方便。
只是没等他坐下好好盘点这一袋子的战利品,就也一眼看见了阮萌萌的新装备:“这个是什么,不是在打那个牛奶吗?”
营养液里含有脂肪乳,外表看上去是乳白色的,阮齐康记不住这么太拗口的称呼,就直接叫它“牛奶”。他记得阮萌萌换上这袋针剂时,护士说全部注入体内得10小时以上,他当时就觉得这时间太久了,恨不能快点打完,好给他宝贝女儿的营养都补回来,所以一直有想把它速度调快一点的执念。
这会儿他见自己不过出去一小会儿就换了药,便以为不打了,脸上表情顿时有点着急,“不能不打啊,你现在都不能吃饭,就靠那个了。”
“只是中间加个别的药,打完还是要继续打营养液的。”阮萌萌说着,又跟阮齐康说了下这个人血白蛋白的作用,同时跟他分享网上查到的消息,“真贵,一瓶就要400多,还是医院福利价,这一周打完下来得一万多块钱呢,这要是没买商保还真挺舍不得……”
“这么贵,”阮齐康愣住,但很快他又一本正经地教育阮萌萌,“这种钱怎么能省,就算没有买保险,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啊。你的消费观念要改改,买那么大的房子你不心疼,这打个针算什么。”
“对对对,打打打,”阮萌萌哭笑不得,怕阮齐康又把话题绕到对自己的说教上,她赶紧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这第一瓶好像要打完了,我让护士进来换一下。”
“别!”阮齐康立刻按住她按向呼救铃的手,“这玩意儿这么贵,让它滴干净点吧。”
阮萌萌:“……”懂了,该省省,该花花,不愧是老领导的消费观,非常优秀。
……
针打久了,阮萌萌终于睡意上涌,整个下午人都属于困倦状态,就是频繁要从睡梦中挣扎起身去小便这件事,让她有点烦躁。
尽管有阮齐康帮她举着那一大袋牛奶,她依然觉得从病床到卫生间这几步路格外遥远。
冬天天黑得早,6点外面已经全部黑了,整个医院走廊灯火通明,送餐的车走到外面,阮萌萌的病房里却还暗着。
她迷迷糊糊间听见阮齐康和送餐员的对话声传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阮齐康似乎很高兴,她的神志逐渐回笼,等眼睛略微适应了门外的光线后,她伸手把床头灯打开了。
“你醒了啊,”阮齐康笑呵呵地走进屋,见阮萌萌点了点头,便将屋内的大灯都打开了,“要不要喝点水?睡醒应该口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