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多半是见惯了这种情况,并没有多问,而是很快给她开了单,让家属去交钱。
阮萌萌摸出了自己的医保卡和身份证,阮齐康让阮昱维看好阮萌萌,自己则走去交钱。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拿了一迭材料回来,说是急诊的医生说阮萌萌的定点医保绑的不是这边,如果直接挂号,需要自费。
阮萌萌这才想起,她之前绑定的确实是另一家离自己居住地方更近的三甲,如果不是因为公司今年的体检定在这边、她又遇见了陆时均,大概率是不会来这里看病的。
定点医保一年可以修改一次,现在刚好跨年了,如果需要可以变更绑定地点,阮齐康琢磨着这能省钱,便问医生要了份办理定点的表单,拿过来让阮萌萌填。
“爸爸没带眼镜,看不太清楚了。”阮齐康有点内疚,“要不小维你帮你姑姑填下?”
阮昱维则感觉很为难:“可是姑姑的个人信息我也不是很清楚……”
阮萌萌叹了口气,默默趴在导诊台上,开始一笔一划填起这份表。
谁知还没填完,陆时均又拿了一迭单出来:“把住院纸也填一下,等下顺便把入院办了。”
“……”阮萌萌觉得没有比自己更励志的急诊患者了。
就在她填单的期间,门外陆陆续续冲进来几波人,有个忽然晕倒的阿婆,还有车辆追尾受伤的大哥,以及一个嗷嗷大哭也不知道哪儿不舒服的小朋友……一时间整个急诊大厅内兵荒马乱,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候诊区,这会儿已经坐满了大半。
导诊台的护士一边哄着前面哭得悲壮的小朋友,一边和旁边的同事感叹:“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没人来,闲得长草,要么就一堆人挤在一起来,忙得转不开身。”
“是啊,”对方应和着,没忍住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但凡有点办法,谁愿意来医院这鬼地方。”
阮萌萌趴在她们面前的大理石桌上,默默填着自己的表单,想到了刚刚特意在门口等自己的陆时均。
一时间愁容满面。
自己是没办法,不得不来。但他……他其实可以不来的。
这种大恩大德,如果她有痊愈的一天,也不知道以身相许的话对方收不收。
……
材料终于填好了,就这一会儿功夫,缴费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龙。阮昱维自告奋勇,主动申请去排队,阮齐康则陪着阮萌萌坐在等候区,他也微微闭眼休息了下。
阮萌萌看着阮齐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一年来他老的速度好似快了些。
她工作忙,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松弛粗糙,星星点点的老人斑越来越明线,白头发的数量也早已盖过了黑色,阮萌萌还试过,喊他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似乎有只耳朵的听力已经不好了,甚至有次把汤锅里的鸡脖当成鸡腿肉夹到了她碗里,还一脸慈爱地让她多吃点。
曾经的阮萌萌并没有太把这些现象放在心上,她觉得人都是会老的,这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只要她足够强大,总归可以当他的眼睛和耳朵,可以保证父亲安享晚年。
可现在她病了。
阮萌萌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她早一步不在了,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的父母将如何自处。
一时间阮萌萌觉得眼眶热意上涌,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阮俊恰在此时赶了回来,医院有点大,他又是第一次来,停好车后找了半天才摸到急诊,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阮萌萌双眼红红坐在那,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
“萌——”他刚喊出口,就被察觉到的阮萌萌以一个嘘声的动作静止,他匆忙走过去,阮萌萌已经抬手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到是看不出有什么伤心过的痕迹了。
“怎么了?”阮俊压低声音询问道,他也看见了在一旁仿似睡着了的阮齐康,“三叔到底也是上年纪了,忙了一天估计是真累了。”
阮萌萌微微笑了笑,认真的和阮俊道谢:“还好有你和俊俊陪我们过来。”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阮俊伸手摸了摸阮萌萌的头,“只要你能好好治病,哥哥做的这些也不算啥。”
“哥,如果……”阮萌萌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我……那我爸妈……”
阮俊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他打断了阮萌萌的话:“三叔和三婶都等着你养老送终,无论如何你都得撑下去。”
阮萌萌的双眸中顿时又泛起了一层水光,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然后也不管阮俊看不看得到,努力的点了点头。
“可以了,姑姑你的卡先收好来,”阮昱维没察觉这边的异常,他抓着手中的各种各样地回执单据,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询问道,“这些是直接拿给陆叔叔吗?”
阮萌萌点了点头,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小声交代对方:“你动作轻一点,咱们这是走后门——”
正常挂完号后,需要等对应的科室叫到号后再进去就诊,但因为陆时均在,所以她们可以直接跳过这步。
“谁说的,”阮昱维嘟囔道,“陆叔叔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他是独立出来的医生,就是专门为了给姑姑你看病的。”
阮萌萌:“……”虽然但是,说得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阮俊憋笑,推着自己儿子:“走走,我和你一起过去,你等下别在人家面前乱说话,你没看你姑姑都要被你臊死了。”
父子二人说着话,朝诊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