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腿上无声轻叩,心中暗数马蹄步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停手睁了眼,按她和柔黎事先商定的距离,当下位置应当正位于两驿站之间。
她稍掀车帘,看了眼窗外景致。
两侧依旧是繁茂林木,沃野成茵,只不过路边葳蕤草灌中微不可见地闪烁点点星芒,犹如落地碎瓷,零零散散在林间铺散开。
似是预知危险,姜馥迩当即放下车帘,后又迅速欠身趴在车座上。
没等她褪掉碍事裙袍,乘坐车舆预料般忽然停下,但只是停滞不前,并未听到任何异常。
趴在软垫上的姜馥迩稍显疑惑,竖尖了耳朵听车外动静。可好半晌,竟是没听见预想的厮杀声。
她稍坐起,打算放声问问车外情形,却听海松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您怎么在这??”
莫名其妙的询问让姜馥迩立即拨开车帘探看,却不料那片薄薄锦帘外,映入她眼的竟是一个亮晃晃的布袋,另加一张她并不想看到的脸。
邶恒一身华贵锦袍湿漉斑驳,显然被雨淋湿了大片。
瞧着靠近他的海松忙去又为他撑了把伞,他才注意到打湿的衣衫,拿着那兜子亮晃晃的布袋走出路边灌木丛。
“这是什么?”
见邶恒未答,海松再次开口询问。
邶恒侧眼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挪眼时,刚好隔着雨幕看到姜馥迩从车窗内投出的冷厉目光。
他步伐一顿,稍微怔了片刻,双唇不经意挪动:“萤火虫。”
听上去漫不经心,可视线却未从姜馥迩脸上移走,甚至那双耀石般的黑眸已依稀变得幽寂深沉。
姜馥迩当即心头一沉,匆匆放了车帘。
这是从禅林寺离开的唯一官道,法事做了那样久,却未想邶恒行得这般慢。
窗外,海松颇为无奈地劝他:“雨势凶猛,大公子还是改日再出游吧,快上车避避。”
见姜馥迩回避,邶恒忽地神色一凛顿住脚,任雨水恣意浸湿衣衫。
他剑眉紧蹙,再提起那袋萤火虫转首看向海松,眼中疑窦重重:“雨天萤火虫怎会发亮??”
语讫,海松原本焦急劝他避雨的表情同样一僵。
是啊,萤火虫岂会雨天发光?
这分明就是某种标记,更像暗藏玄机的符令。
只见他目色立刻镀了霜寒,未撑伞的手下意识握住了腰间佩刀。
未等他开口说出“警惕”二字,只听“嗖嗖嗖”几支利箭从山林间飞梭而来,他握着伞柄的手一转,当即将邶恒挡在了身后。
利刃出鞘,冷光如剑横挡过几支飞来箭羽,而下一刻森然寒气随轻风悄然而至,面前那片望不到边际的雾霭深林中已然人影幢幢,银光如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