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只听“扑通”一声,邶恒身后侧已溅起水花一片,打散齐整浮萍。
稍作挣扎,芝兰湿漉漉站起身,满脸喜色对邶恒说:“水不深,还是温热的。”
见芝兰如此出丑还咧嘴笑得出来,姜馥迩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无声唾弃。
毫无退让余地,她索性心下一横,提裙准备下水。
谁知刚屈膝欲跳进浅湖,她脚底忽地一轻,竟被人从身后托着腋下举起。
约定
姜馥迩着实吓了个激灵,手臂倏地夹紧,被迫感受他骨节分明的指硌痛手臂。
僵硬转到另一方向,姜馥迩才听耳边传进细微声音。
“亥时五刻,花苑凉亭。”
未及反应一二,她双脚稳落青石表面,已然面向邶恒来时方向。
姜馥迩忙掩慌乱,诧异回望。
邶恒早恢复那张令人厌恶的桀骜面孔,正边转身边不以为然掸平衣襟褶皱。
“父亲不在府上,我自当帮衬照料,可别让母亲等急。”
说罢,他已完全转过去,目中无人向前走。
不论芝兰还是刚跑散的婢女,无一不呆若木鸡见证如此历史性的一幕,只不过芝兰率先出声,焦急追问:“大公子,奴怎么办?”
邶恒并未关注她丝毫,略略摆手,懒散笑开。
“水中温热,便多泡会罢。”
丢了大脸的芝兰困窘至极,在围观婢女的嘲笑声中匆忙爬上回廊,狼狈不堪。
姜馥迩也不愿再做众人话柄,立即朝邶恒相反方向疾行而去。
碧水青堤,净翠浮萍。
两抹毫不溶于景色的素艳身影背道而驰,仿佛从无交集的淡漠行旅,渐行渐远。
没人注意站在岸边嶙峋假山后的青衣玉冠。目睹一切,邶祯脸色越发难掩阴沉。
他修长五指紧扣剑柄,青筋暴起,指尖失了血色的苍白。
邶祯想不通,如此放浪形骸的人,为何父亲那般纵容?
论文韬武略,他样样都强,还得到圣上夸赞。
可即便如此,父亲依旧不信他,竟因小姨娘的一派胡言,将他软禁几日。
可对邶恒呢?
饶是他今日做出这番不伦之举,父亲也顶多责罚小姨娘罢了。
想到父亲这般厚此薄彼,简直荒唐至极!
邶祯心中愤愤不平,直到两抹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假山石一处极深的刻画上。
这道痕迹已存在十余年。
还是那次父亲凯旋,他和邶媛偷了父亲的战刀,来此处留名。战刀太重,邶媛个子小,才只刻画了几条浅淡的刀痕。
邶祯目色逐渐深沉无光。
若阿媛在,该和小姨娘差不多年岁。
她笑容澄澈如光,那样清秀俊丽的面容,善良豁达的性子,会有哪个哥哥不疼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