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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为舟翻看了十几日的史书,气愤地问道。
吴系民笑着抚了抚她的背。
“写史的是个男人,当权者也是男人。难道他们批判男人们做的不对?那岂不是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以后还怎么驯化女子为他们所用?”
“但女子亦有自己的价值。她们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愿意读书的可以读书,愿意骑马的可以骑马,愿意做人妇的可以做人妇,甚至愿意做花魁的还可以做花魁。为舟,你做的非常对,我支持你。”
蒋为舟看了吴系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我现在不能了。”
吴系民笑了笑:“谁说不能?你嫁予我的事迹,还有你自己的故事,不知现如今鼓舞了多少姑娘。你被困在府中不知道,外面已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开始学习、劳动了。终有一天,史书不会再这样写了。”
“真的吗?”蒋为舟睁大了眼睛。
“这是自然。等禁足期一过,我带你上街去看。槐香院如今也还在正常运作,你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第四十章
终于一个月过去了,过去的第一天,吴系民去上早朝。
所幸的是,皇帝居然还记得他,一下了朝就把人叫到了御书房中。
“吴爱卿这一个月的新婚生活过得如何?”
皇帝闭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多谢陛下关心,很好。”
吴系民跪地叩谢。
皇帝笑了笑,睁开的眼里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很好。呵呵。”
“你倒是快活了,我最近可是忧烦很多啊。”皇帝扔下了一本奏折到了吴系民面前。
吴系民打开一看,是弹劾他的。
因与蒋为舟是皇帝赐婚,众人除了嘲笑并不能做什么。但是当日他在殿中所言之事,还有人惦记至今,并且例举如今京中的种种女子异相,说皆是他们夫妻二人鼓动的。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模仿蒋为舟,学槐香院一般开设女子课堂,招收女工,男女同工同酬。平民人家也不再随意卖女儿,他们看到女孩儿也能养家糊口后,纷纷把家中女子也送来读书写字,靠她们养活一家老小。在这样的状况下,有一些店直接给自己冠上了“女子书院”之名,专收女子。在课堂之上,宣扬女子亦能顶起半边天,亦能从商、从工,将来甚至能从政。女性可以不做男性的附属,不做男性的财产。她们能用自己所学所会之事去养活自己。
“这些都是弹劾你的,你有什么话要说?”皇帝把手串拍在了如山的奏折之上。
吴系民内心惊喜于这样的变化,但是面上小心翼翼,低头叩首道:“臣这一月都与妻子在家中,并未外出。亦没有鼓动。这或许是…民之所向。”
“民之所向?”皇帝气笑了,下一秒,他“哗”地一下推倒了桌上的奏折:“你懂个屁的民之所向!女子都跑出来赚钱、经商、乃至读书从仕,那家中的父母子女又由谁来照顾赡养?一个家都安稳不了,国家又怎么能好?!你们这些个女子独立、女子有用的歪理邪说,纵得整个京都女子的心都野了!总妄想着和男人一样平起平坐,是父母兄弟也不顾,儿女子孙也不管,这样男人怎能安心在前方打仗、怎能平天下?”
“平天下的为何不能是女人?”
“放屁!!!!”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怒吼道。
吴系民立马噤了声。
“女子柔弱、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如何坐得朝堂之上?如何带领千兵万将?若将这些国之大事交予她们,那天下岂不一团乱了?!将她们安置家中叫她们不为生计费心,已是对她们的恩赐。可见你一介草民,不曾读过史书,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皇帝瞪着吴系民,一脸的烂泥扶不上墙的气愤与怨怒。
吴系民见龙颜大怒,自知此刻不宜再说。
“陛下息怒。”他叩首在地道。
这时有一位公公上前给皇帝递茶:“还请陛下注意自己的身体。”
皇帝接过茶水,那公公又道:“小吴将军草莽出身,自小无父母兄长教养,不知这些也是正常。但是将军用兵如神,从无名小卒到成为大将不过短短三年,三年期间还平定了南方之乱,既如此陛下何不知人善任?将小吴将军放回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呢?”
这句话给皇帝递了台阶。
半晌之后,他语气冷淡地对吴系民道:“前些日子,西北边境,小国闹事,你在京中也是无事,不如去那儿守着吧。什么时候边境战乱停了,你便什么时候再回来。”
吴系民愣了一瞬。
“还不领旨谢恩?”那公公瞪眼道。
吴系民头一低:“臣遵旨。”
从朝中回来,吴系民的面色就有些微妙。好几次想对蒋为舟说话却又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蒋为舟问道。
吴系民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夫人,皇帝下旨让我去西北带兵,不日就将出发,不知归期何日…我,我…”
蒋为舟愣了一会,瞬间明白皇帝这是要弃用吴系民了。
她笑笑回握住吴系民的手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举家搬迁。我同你一起去西北。”
吴系民瞬间皱眉:“可是西北苦寒之地…”
话还未说完,蒋为舟就打断了他:“我还正愁不能接着开槐香院我能做些什么,现如今倒好,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夫君你教我如何打仗,我陪你一起建功立业。”
蒋为舟到底厉害,三两句话就将吴系民的忧虑消解了不少。
“可是战争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