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恒还在笑,顾从州又起身来推他,“上课了上课了,别老在我这儿逗留。”
孔恒边走边反驳:“谁在你这儿逗留了,我找周舟和梦婷不可以啊……哎别推!”
下午的课一向令人昏昏欲睡,英语课尤甚。教室里处处飘着咖啡香,雀巢速溶,倒进热水里,搅一搅就可以喝了。
周舟向来不怎么听英语课,像对她这样靠语感做题的人来说,越听课越混乱,只需要背背单词,做做真题,保持一点题感就可以了。
摊开的英语书上是一张白纸,她开始构思一篇儿童文学,准备过几天去市中心投稿。
忽然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东西落地的闷响,英语老师聚精会神地讲着课,没有发觉,前几桌的同学不住地转头来看。周舟起先没有注意,右边忽然被影子笼罩,顾从州忽然站起来了。
讲台上的老师这才注意到下边的动静,惊呼:“新同学!”
周舟转头一看,顾从州拿着书站在过道上,他的书桌上落满了白色的墙皮和石灰块,左侧墙壁的墙皮一片一片剥落,呈锯齿状裂开,然后掉下来,正正落到顾从州桌上。他反应快,顶着书赶紧走到一边,没有被砸到。
白灰扑簌簌落下,老师讲课暂停,连忙说:“新同学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让他喊人来修。”
第一想法当然是坐在周舟身边,挪两步的事。原本想询问一下她,说“可以坐这里吗?”但周舟只往后看了一眼,又转回身去,眼睛盯在纸上,再不挪开。
老王很快从办公室过来,看到墙上大片大片裸露出来的砖石和砂浆,十分诧异:“哦莫莫!没事吧?没砸到同学吧?”
顾从州摇头:“没有。”
“好好好,我已经叫人来了,”老王放下手机,指着几排没坐满的座位,“你自己找一个位置先坐着,等墙重新粉好了,干了,你再坐回去。”
顾从州说好,瞥了一眼周舟,不用开口就知道周舟不愿意跟他一起坐。班上不乏有想跟他当同桌的,他犹豫了一下,扫了一圈,只有松梦婷跟他是稍微熟悉点的,他拍了拍松梦婷:“跟你坐可以吗?”
有几个翘首以盼的同学失望地转了回去,松梦婷看着她们,这几天里,她已经摸清了班上哪几个女同学对顾从州有意思。
“可以。”
顾从州正要搬书,孔恒连忙转过来大声说:“你那么高,坐前面挡到周舟的视线了,人家都看不清黑板了,你别让人家成绩下滑啊。”
看起来孔恒相当不希望顾从州和松梦婷做同桌,周舟一挑眉,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孔恒就是对松梦婷有意思。并且马上敏锐地察觉到松梦婷、孔恒和邹致远将会发展成三角关系。她仿佛观看偶像剧一样地笑了笑。
周舟成绩不错,老王也不愿意她看不清黑板,说:“哎,也是也是,这么大高个儿,坐后边吧,和周舟坐。周舟不介意吧?”
说完征询地朝她望了眼,周舟抬眼,只得摇头,“不介意。”
顾从州:“谢谢。”
孔恒满意地坐下,“对嘛。人家可是考第三名的人,你俩互帮互助哈。”
一句话,戳着她痛点了。周舟神色不改,心道:第三名?好好好,你等着。
顾从州的书不多,三下五除二搬完了。工人很快拎着桶进来整修,不可避免地弄出声响,英语老师便让大伙自习。顾从州侧着身子,百无聊赖地翻课本,他本身也不是个爱讲话的人,坐在周舟身边和他一个人坐也没什么分别。
对周舟来说可就分别大了,写作是一件很私密的事,顾从州目不斜视,但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顾从州在偷窥她写的东西。如果捂着写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无意间转头,总是惊叹,顾从州怎么这样高大,坐着都比她高出许多来。前几桌拖动椅子的声音太大,松梦婷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她,她不明所以,细看之下才发现,拖椅子的女生正是前几天私底下说她“又白读一学期”的那个人。
她余光瞥了一眼顾从州,很快明白怎么回事。
“……”她冲松梦婷摇摇头,意思是:别管她。是老王亲自发话,又不是她要跟顾从州做同桌的。那几个人,本身暗地里就对她不满。现在好了,还跟顾从州做上同桌了,这顾从州,一来就给她找事儿。
风雨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周五,周舟和顾从州每天说不了几句话,各自学习、相安无事。因为她单方面地在孤立他,孤立所有人,没由来的。
越到周末,她的心越凉。要回周学昌家拿爸爸的遗书了,处于暴风雨降临前的平静时刻,她一刻平静不下来,那种熟悉的口干舌燥心发慌的感觉又升上来了。
她默默想着舅妈所说的“团圆饭”的时间,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她打算一会儿放学后去报刊亭转一圈,明天白天先去市中心的邮局问一问,下午再回家。
太晚了,她是否要在周学昌家住一天?姐姐周青今年就大学毕业了,会回家的吧?周青在的话,她今晚会和她睡在一起,然后像以前一样,聊到半夜。周青是周学昌的女儿,却和周学昌一点也不像。
坐立难安的一个下午就快过去,值日生开始分配一周结束时的大扫除。松梦婷转过头来问:“周舟,这周末还是要去图书馆看书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周舟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不去了。我要回家。”
“哦……好吧。”松梦婷转头向顾从州:“你呢?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