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陈小姐,你的杀手先生很快就会被送来了。”他说。
“很好。”我说。我没有再次用枪把他的脸转回去,但同时,我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santo安静地坐了五分钟,期间他的目光数次瞟向手机,又瞥向我。最后,他又开口,语气放得很和缓。
“陈小姐,从布朗克斯到这里,你开了多久?”他说,“我的人即便飙车,也难以比你更快了,所以你要在这二十分钟里一直举着枪吗?放松下来,我们还是可以聊聊。”
我的语气也不再那么激烈,“聊什么?”
santo见我态度似有所缓和,当即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可以聊很多,比如,聊聊这件事如何收场,以及你们未来的打算。”
“打算?我们能有什么样的特殊打算?我想最好的情况不过就是继续在你的追杀之下逃亡罢了,”我抬了抬下巴,语带嘲讽,“在那之前,先让你的人滚出去,否则我什么也不想聊。”
santo犹豫了几秒,似乎觉得在这样的处境下,他的保镖们留在楼上也没有多少意义,于是他点了点头,把他们都解散了出去。
看着最后一个人跨出门外,并关上了门,他又一次笑了笑,“好了,陈小姐,现在我们能友善一点了吗?”
我扫了他一眼,这才慢慢放下已经酸痛的手臂。他看见我的动作,笑意更真实了几分。
“事实上,陈小姐,虽然现在的局面于我而言不算理想,但我仍很高兴我们之间——我和john之间的事能迎来一点转机。”他说,“你试着不要在这里杀掉我,不要和整个地下世界与高桌为敌,我很乐意和你们谈判,也许我们有机会——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一笑泯恩仇,不是吗?”
我挑了挑眉,“哦?怎么个泯法?”
santo继续微笑,“的确,我和john之间有一些不愉快,但说到底,这些都起源于他必须还的人情债。我也确实追杀了你们有段日子,我相信我们双方都累了,如果我能得到john的保证,我很愿意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从此他退休也好,重操旧业也好,他可以安稳生活,和你一起,就像他最渴望的那样。”他说,“在某种程度上,john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他也遇不到你,也遇不到他新的救赎,不是吗?”
我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笑出了声。
“说真的,santo,你真的这样想吗?他该感谢你?”我说,“他该感谢你,在他因你失去了一套与他妻子共住过的房子和他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生活之后,托你的福,又半死不活地遇到了我,然后被我所救?”我说,“这真是我听过最离谱的话了,也许你该当面对他说说。”
santo说刚刚那番话的本意大概是想稳住我的情绪,让我不要一个激动再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但他显然说的有些过头了。他的笑容开始有些挂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小姐,我只是想说,这一切没有看上去那么糟。”
我无视掉他的话,“你真的认为人要为自己失去一些东西而感恩,仅仅因为他们得到了另外一些东西?还是说,你只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些好听的借口,就像你在强迫他杀掉你姐姐后,再用追杀他来为自己粉饰?”
santo的笑容更加挂不住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定定注视着我,原本伪善的亲和像晨露一样渐渐消融不见。
“所以这依旧是你的态度,没有和谈的可能?”他沉声问。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安东尼奥先生,老实讲,我并不怨恨你——至少没有因为被你追杀而怨恨你。”我说,“但你别搞错了,我不能替john做选择,我也不像你说的,是他的什么救赎,我认为这世上没人能在心灵上救赎别人——大概耶稣除外。他能遇到我也许是个意外,但他能被我选择,完全与你无关,而是因为他在本性上是个值得被喜爱的人,他会关爱别人、为别人考虑,就像他在危难关头让我开车来大陆酒店,也不是为了让我找你为他报仇,而是为了还能让他的熟人们庇护我,让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santo没有立刻说话。他眼里神色莫辨,不知是在揣测,还是在重新谋划什么。
“那你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去选择吗?”他问。
我笑了笑,重新将枪抵上他的太阳穴。
“这不好说,安东尼奥先生,但我们很快就能揭晓了,不是吗?”我说,“现在安静一点,不要再惹我生气。还有十分钟,这一切就都能像你说的那样结束了。”
于是santo当真不再说话。他默默坐着,脸色阴沉,而我在盯着他的同时,也在用余光看着墙上的时钟,以及坐在时钟下的温斯顿。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在接近绝对的寂静里,我刚刚因为情绪翻涌而加速的心跳再次趋于平和。某个时刻,我看到温斯顿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着摘下了眼镜。
于是我站起身,并把santo也拽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安东尼奥先生。有礼貌的绅士应该亲自去接自己的客人,你说对吗?”我说。
santo忽然被我惊动,眼里满是警惕。我不客气地用枪戳着他向前走了一步,“走吧,我们去门口等。”
santo微微侧过头,“你不认为我们等在这里,等在这个能保证和平的地方,对你、对我、对john来说都更明智一些吗?”
“我不认为。”我干脆地说,“一直坐在这里,谁知道从门口走进来的是john,还是你的增援?”
santo的脸色又沉了一分。温斯顿走过来,对我们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