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姑娘问,那小厮便往旁一瞧,道“回姑娘话,二楼还有泽风,明夷空着。”
“那便泽风吧,相公以为何?”那姑娘说着,又翘起那好看的嘴脸回头问向尹仲。
此时,满脑子都在思考别的事情的尹仲只随口答应,遂,与二位娇娘跟着那小厮一路行至里间右手第三个屋子。
期间,尹仲在路过其它房门口时,脚步顿了顿。除了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他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酸酸涩涩的独特气味,那是妖气。
“相公,我去差人送些酒水来,不知相公有何喜好?”一位美娇娘说着,手指却从她袖口直直滑落到尹仲的小腹。
始终维持着一副找乐子形象的尹仲,抱着在这里暂躲一晚,明早找机会开溜的心思,顺手握住了那美人的手腕,把她握在掌心,同时慢慢走进了房门,将其掩上,他随口道“我不忌口,可人就行。”
那女子便娇笑着往尹仲怀里靠去。
此时,走廊外,从三楼走下来一位雍容的女人,她踩着楠木制成的木屐,身上红黄相间的外衣,下摆拖在地上像扇子般铺开。
女人面容妩媚,眼尾处两点黛青眼妆似细长小鲤,她头冠冷翡,盈盈翠绿,面如温玉,纤纤白苎。
“主母!”立于两旁的小厮低着脑袋。
他们眼睛盯着自己脚面,在女人走过时,甚至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母亲”上楼的几位女子也顿住身子,行礼道。
“周公子,晚上玩得开心啊。”那雍容女人看着被拥簇下躺着的一肥头大耳的胖官人,调笑着走至他身侧,打了个招呼。
那来头不小的胖子,笑着伸手去摸,却被女人侧身躲过,只是他也不恼道“今个我得回家,晚些再找你讨酒吃。”
女人笑着打了招呼,目送这位胖官人离开,眼角的笑容慢慢收敛。
她移步走到一处房门前,随即抬手敲了敲。
躺在绢丝堆中,身上绮罗玉脂摇曳曼舞,尹仲闭着眼睛,只觉人生至此方才快意。
一双温润的手掌抚过他的面庞,接着往下,它就好像是在抚摸着水面的风,从嘈杂的街巷,穿过坦荡的平原,越过起伏的丘陵,最终在山峰上起舞。
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一片雪花混进了火炉,被热情所融化,甚至不曾真正接触就已经轻飘飘的像是飞上了天。
在他伸手想要拥抱着什么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很糟糕。
尹仲下意识的睁眼,但屋子里暗极了。
“月儿?阿婵?”尹仲叫着刚认识的两位美人的名字,可屋子里只有冰冷的回音,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可随即他便冷汗浸透衣襟,如若真是梦境倒也还好,但眼下恐怕他的处境实是最坏的一种。
藏在幕后的那位似乎有种奇怪的恶趣味,也恰是如此才给尹仲一种等死前的煎熬感。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束火光哧的一声被点亮。
在那黑暗里,最先被尹仲看见的却是一双藏在火焰后面碧绿色的眼睛。
尹仲上下打量着这位风姿绰约的贵妇人,心里的不安反而减少了不少。
突兀出现的女人笑了笑,坐在尹仲面前的梨花椅上,随手将那盏灯放在桌面。
黑色的世界里,女人先开口,她诧异道“你不害怕?”
尹仲收起原先那副轻佻的姿态,他表面装作不在意,内心却还是不安,故作镇定道“阁下如此仪态万千,却仍是打算见我这一小小贱子一面,想必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女人眼睛微眯,原本坐在那的身子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尹仲面前。
这让还有所希冀的浪子瞬间原形毕露,他手里的刀甚至没来得及拔出,便已被一根手指抵住,指尖没入尹仲的手腕,再进一寸便是经脉。
“你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女人说着,手指漫不经心的又收了回来。
尹仲看着那女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涂抹开来,就好像刚刚将手在胭脂盒里挑了点脂粉一样。
粉嫩的嘴唇因为鲜血开始艳丽,尹仲忍着手腕上的疼痛,他放弃挣扎,在绝对的差距面前,反抗是徒劳的。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声音从他干涸的嗓子眼里冒出“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去救你的朋友。”女人莞尔一笑。
但,尹仲却感觉,面前女人全然不似在笑,而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