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淮璋笑了笑,让下人拿来纸笔,“这个不难,今日我在此为刘兄和燕侯做个见证,你两家签个条约,就以两年为期可好,不进犯双方现有边界,和平共处,若有人违反条约,我就将今天签署的条约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来嗤笑那个背信弃义之人。”
随后袁淮璋又将早就草拟好的条约摆在桌前,找补道:“当然以我的了解,两位都是守信之人,肯定不会违反条约的。”
条约只是起明面上的约束作用,至于为什么定两年,多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只要他们当中有一方力量积蓄到可以完全吞并掉对方的力量时,条约就会形同虚设,少了,袁淮璋受不了两方不停地打来打去,扰他安宁。
两年时间刚刚好,足够让他们积存力量,最后决定胜负时也不会像现今一样拉锯来拉锯去,省得他到底战哪队的麻烦。
刘元宗掀开垂耷下来的眼皮,扫眼对面魏蛟的神色,矜傲道:“刘某倒是可以签,不知燕侯敢签吗?”
魏蛟撩起眸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话谁都会说,刘使君既然说签为何又不动笔?”
刘元宗:“为何是我先签,不是你先签?”
他要是先签了字,在外人看来岂不是他刘元宗是先妥协的一方。
夹在中间的袁淮章实在没想到这样两人也能吵起来。
他心累地出来劝阻:“要不您二位抽个签来决定谁先?”
……
最后,袁淮章看着手上墨迹未干的文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总算把这两尊大佛给送走了。
归
今个儿是新年,萧旻珠给府上的女使小厮多发了两个月月例,准许他们告假回家过个好年。
魏蛟已经离开衡阳差不多快二十天了,还是杳无音讯,萧旻珠估摸着魏蛟很可能要打败了刘元宗才舍得回来。
沈嘉月同样一个人在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关系已经十分熟稔,她今日就约了萧旻珠去寺庙进香祈福。
大堂香烟缭绕。
沈嘉月走到香炉前,双手捧起一炷香,点燃后,虔诚地闭上双眼默默祈祷。而后,又去香案边的小沙弥那儿求了一张平安福。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身上就会多出个窟窿,宋辽已经把在战场上受伤当成是家常便饭,男人家觉得,打仗嘛,哪会不出血的,但作为妻子,担心丈夫会受伤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宋辽过年了还不归家,也不传个消息,沈嘉月嘴上不说,心里确实很着急,要是宋辽出了事,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寡妇,她女儿就没爹了,于是她就来寺庙给宋辽求个平安福,等他回来让他贴身放到身上,虽然不能保佑天降神兵,但好歹能当个慰藉,求个平安心里好受些。
她见萧旻珠杵在一旁不动,眨眨眼道:“你要不也去给燕侯求一张。”
夫妻间回送礼物也是一种很好的情感交流方式,特别是像平安福这种东西,一想到有人牵挂你,担心你会不会受伤,那种感觉是无法言说的。
萧旻珠略一愣,她确实没想到要给魏蛟求平安福这件事,在她看来,平安福是需要很亲密的人去求的,但目前实际上她与魏蛟还并没好到那个地步,而且魏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信教信佛的人,给他求了也不一定会带,说不定还会讥讽她竟然会信这个。
但萧旻珠也不好向沈嘉月明说自己与魏蛟其实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的假夫妻,耐不住沈嘉月催促,只好也去求了一道。
两人从山上寺庙下来,回城路上遇到一列奇怪的队伍。
最前方的步辇坐着一名青灰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目露悲悯,神态平和地望向周围人,抬辇的是四位年纪瞧着十三四岁的青衣道髻少年,步辇加上老者的重量可想而知,但他们却步履稳健,仿佛肩上无物的轻盈。
步辇古朴典雅,四面都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色莲花,萧旻珠注意到老者和他身边的人穿着的衣服上也绣了同样的图案,这群人像是以青莲作信仰图腾。
她心中感到奇怪,问旁边的沈嘉月以往衡阳有没有出现过这群人,沈嘉月也道不知,“瞧着像是新冒出头的教众。”
幽州地处边境,多年来聚集了许多高鼻深目的异族人在这里安家,文化交流与融合,大家的信仰各有差异,因为需求不同,也就会产生新的宗教门派。
后面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破旧的人顶礼膜拜,他们手里皆握着一道折得小小的黄纸,口里高呼拜送张天师,虔诚无比。
队伍渐渐走远,萧旻珠只得放下车帘,将疑惑暂时压进心里。
——
夜空低垂,城墙覆雪。
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一丝战栗。
几个士兵在城墙上打着火把巡逻,突然听到城下传来人声。
“快开城门!”
低头去瞧,城门前立着十余人马。
夜黑雪飞,他看不清对方手上拿着的令牌,君侯不在衡阳,上面交代时刻都要保持警戒,城门都是有宵禁的,这些人为何半夜突然造访,有士兵谨慎地问:“城下是何人?”
底下人回:“君侯回来了。”
闻声赶来的守城将军举着火把往下定睛一看,露出吃惊的面容,忙命手下人打开城门。
安静的长街渐次响起马蹄声,是往北边的方向。
窗外天色已晚,萧旻珠躺在床上睡不着。
那天过后,杨夫人开始从各个方面刁难于她,有时是抄佛经,有时是她让做香囊。
有借口能拒掉的萧旻珠都拒了,实在拒绝不了的就只能答应下来,就比如小桌上的那个只开了个头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