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济才也躺在地上配合着嗷嗷叫痛。
呵,这竟是要讹上了!当着崔岑的面,沈复感觉郓州的脸都丢光了,气得眼中冒火:“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这样逞凶,叫你们村里做主的人过来!”
沈牛杰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我就能做主,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我姓沈,你知道这是哪个沈吗?”
沈复心里一个咯噔,见沈辉要骂阵忙拉了他一下,喝道:“你不要『乱』说话,叫你们村长过来!”
“我爹不在,你找我就行了。”沈牛杰精着呢,一见沈复似有顾虑,心中得意非常,“别想着赖账,今天不赔钱谁也别想走!我可提醒你了,别看我们牛角坳离城里远着,我们沈家和太守府往上数三代还是本家,我还得叫太守一声表叔咧!”
崔岑几人的目光落在沈复身上,沈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穷贼子,也敢高攀沈家的亲戚!”
沈牛杰最自豪的就是这重身份,被沈复这话激得眉『毛』倒竖,怒道:“我看你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我打,打死不论,我表叔是太守,我罩着你们!”
那围着的一群糙汉竟真的举起胳膊冲上来,崔岑一个闪身绕到沈砚身前,一脚踢飞了这方向上的两个蛮汉。沈辉和沈复见被人围攻,气『性』也上来了,可恨腰里没佩剑,不然真个削光他们!
钟意只在崔岑身边,林敢去护着吴娘和阿旺,还有林万峰。
这群乡野汉全凭蛮劲『乱』冲,被一脚踹翻后半天起不来。沈牛杰见自己一伙人倒得这样快,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随机便怒火上涌,啐了一口逃道:“你们有胆,给我等着!”
阿旺一直躲在吴娘身旁,这会儿见村里的恶棍散开,害怕道:“还……还去……”
“去,你继续带路!”沈复虽没被打中,但堂堂郓州太守的嫡公子被人这样围攻,真个叫他恨死这帮为霸一方的贼人。他傲然道,“我倒要等着看,这牛角坳里还有什么牛鬼蛇神!”
沈辉的脸『色』也不好看,想叫他们作罢回家去,但看堂弟那火气,还有崔侯那面不改『色』模样,又把话咽了下去。都是大佛,这里还轮到他做主。
沈砚被护在中间,倒是不曾害怕过。虽和崔岑这人只短短接触过,但他在这种『乱』局中,就无端散出叫人感到安全的气息。他巍然不动,沈砚在他身后看着人影纷『乱』也就只感到一丝兴奋,而非惶恐。
阿旺紧紧扯着吴娘的手带路,沈砚趁机温言问道:“阿旺,这些是什么人,真的和太守沈家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村里一直是他们沈家当村长,我爹说数不清有多少年了,反正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听他们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们呢?”
阿旺打了个寒颤,抬头见沈砚容颜温柔美丽,这才怯声道:“有一伙人,他们穿得和你们一样……”
沈砚勉强听清了,皱了皱眉头。阿旺不肯再说,她却能想到,有一群像他们光鲜的人经常来村里劫掠欺辱乡民,更有甚者,那些人还可能是姓沈……
沈家啊,爹啊,你知不知道郓州还有这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
危坝
山路不好走,一行人跌跌撞撞间,又听阿旺说了些旁的事。
“山坳后边有好多酸枝树,砍下来剥了树皮,里头深红、橘红『色』的,村长说这都是上好的木料……村里人经常要上山砍树,村长说这些都要给沈家送去,谁要是交不上来就会被要挨打,隔壁家小『毛』的爹就被打断了腿……”
“送给沈太守家?”
“嗯,村长说要送去给沈家娘子打嫁妆……”
沈砚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打嫁妆?这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不知道,从我爹那时候就一直是这个规矩。”
这都几十年了,沈家这一代代是要嫁多少闺女?沈砚『摸』不准这事是否是真的,酸枝木的确是上好树材,用来打造家俬也漂亮大方,她不知道太守府里用的木料是从哪儿来的,买的吗?恐怕底下有人这样上供的话,就不会再花钱了罢?
所谓同气连枝,这种一层一层纽系的宗亲势力,到了最底下,就剩剥削普通乡民了。
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再看大姑母家的沈辉,倒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复脸『色』有些难看,反驳道:“阿旺,村长是骗你们,太守家并没有收到什么木材。”
阿旺不信:“你怎么知道?村长不是送去太守家他堆哪里去了,他怎么敢骗太守?”
在淳朴的乡民心里,哪怕是小孩子,也知道太守是无数个村子最大的官,身边有一千一百个奴仆,他们敬畏得很。
因为我就是沈家人!因为村长中饱私囊!沈复气结,和小孩子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了。
牛角坳地名如其山势,两侧山崖缓缓上升,状如牛角环抱。中间开阔处,因着近日雨水甚多,已自然冲出了数道溪流,泥水翻涌,也有枯枝和连根拔起的小树木浮在水面上。可能是因为山林被过多砍伐,沈砚发现这里土质格外疏松,再加上地势,雨水冲刷过后山体越发单薄。
“这水坝还是我几年前发现的,也不知怎么建出来的,有那么那么高!”阿旺使劲拉开双手比划了一下,“远远看着挺吓人的,我也没敢走近。”
“那为什么弃用呢?”
“听说里面的水很深,以前淹死过不少人……都说建这水坝冲撞了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