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西服男人自从看见唐云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神情探究,又喝了一口酒,酒杯挡着他半张脸,直勾勾地盯着人在身边坐下。
而陆副和蒋行都很讶异——唐云清什么时候和小顾总混在一起的?
季常戏谑地看着顾子梧他俩,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顾子梧:“这是得手了?”
顾子梧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似乎对“得手”两个字不太满意。
季常耸耸肩,不以为意,满脸是:
——说“得手”还言轻了些。
季常绕过顾子梧,拿起酒杯隔空朝唐云清敬了一下,唐云清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帮了忙,回敬后很爽快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新面孔的唐云清,自然少不了一番“盘问”。
“菜我们刚点了,小顾总和这位新朋友想吃什么,我再叫服务员进来。”蒋行说。
顾子梧:“等会不够再点。”
“新朋友?介绍一下吧,小兄弟哪里工作的?”陆副身边较为年长的墨绿色西装男人好奇地问。
——这是安吉保险的廖平胜,顾子梧提过。
唐云清的视线从身边宝蓝色西服男人的身上滑过去,看向了廖平胜,他心想,廖平胜问人前不先自报家门,想必也只是新奇,并不打算和他有进一步的交流。
这边唐云清在思忖着众人的心思,却不知旁边男人心里最是澎湃,明明唐云清刚刚的眼神只是路过,他本人并没在意,但这个男人却似乎被这一个眼神勾得五迷三道,捏着高脚杯的手都在暗暗用力。
唐云清开口,声音清浅,字正腔圆,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听得很清楚:“我是蒋行和陆副的下属,在锦明支行做大堂,我姓唐,名云清,叫我小唐就好了。”
大家都恍然大悟:
——看来今后吴星的“工作”要转给这位年轻人了。
众人各色各样的眼神都有,唯独顾子梧和唐云清一副自若的模样,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来吃饭的。
蒋行和陆副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顾子梧,陆副哈哈笑着:“小唐在我们行那是真的优秀,人又敢拼,业绩方面那是没话说啊!来来来,随意点,菜马上来了!”
大家开始吃着餐前菜,打起官话,顾子梧还没来得及悄悄地给唐云清介绍他们,让他把在座的名字和人脸一一对上,就被拉着客套了一堆话。
蒋行憨笑着侧身搭着顾子梧的椅背,说道:“听说小顾总最近开始接手明日制药厂啦?”
顾子梧抿了一口酒,说:“医院的事还有很多,我也只是分忧了一点。”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上菜,大家开始动起筷子,嘴上也不停,说的尽是各自千丝万缕的人际。
唐云清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遍众人,想夹一口菜缓解暗暗的紧张,一股皮革香根草的香水味道汇了过来,他身边的男人靠过来,与他的肩膀差之毫厘,对他说:“你好,我是新京房地产的总经理,易炜。”
说着易炜捏着酒杯轻敲了下唐云清的酒杯,叮当脆响一声,余音还在,易炜便自顾喝了一口,抿嘴朝他笑着。
唐云清瞧着他的眼神,总觉得和一个人很相似,却又感觉哪里不太一样,没有多想,也喝了一口以表敬意,他咽下喉间烈酒,轻轻回道:“我是唐云清,这是我名片。”说着放下酒杯,掏出将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朝易炜面前一递。
易炜很高兴,他拿过名片,看着上面的烫金说:“唐……云……清,名字很好听,我喜欢。”
唐云清这才发觉,易炜的眼神,与当初刚见到的顾子梧颇为相似,是一样的狩猎眼神。他心下有些反感,但他笑容未变,对易炜点点头,继而不动声色地露出衣袖里和顾子梧一样的表,状似无意地看了下时间,然后有些无奈地悄悄拉了拉顾子梧的衣袖。
正和蒋行说话的顾子梧转过头,温柔地反手包住唐云清的手,问:“怎么了,云清?”
易炜看在眼里,略微不悦,他知道两人从出场到落座,唐云清都是紧紧跟着顾子梧,关系必然亲密,但他仍心存侥幸地以为是好朋友,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可能不止好朋友那么简单。
唐云清又说了一句话,将易炜的猜想定了论,只听他说:“子梧,你戴错我的表了。”
唐云清只是小声地说着,却能让看向他们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除了季常,都惊愕不已——小顾总和唐云清,像是关系很不一般啊!
唐云清眼神无辜,像是真的对戴错表这件事有些懊恼,而顾子梧望着他的眼睛,心里再清楚他不过:唐云清这是宣示身份来了。
顾子梧乐得其所,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他俩的手表一模一样,只是唐云清的手腕较细,定制的腕带看起来也很贴合,他包着唐云清的手没动,拇指悄悄搓着人内腕,说:“没戴错,腕带刚好。”
唐云清点点头,静静看向餐桌上的菜,泰然自若地将手抽了回来。
季常在一边看得咋舌不已:这唐云清短短半个多月,表面上一如往常的纯净,这实际上,内里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易炜看了眼在唐云清身侧的顾子梧,若有所思,不再刻意肢体亲近唐云清。
但心细的唐云清能感觉到,易炜多次在自己转着圆盘夹菜时,帮他挪菜,也会在服务员换新盘时,示意先换他的。
顾子梧怎会不知这一切,他淡淡看了易炜一眼,有学有样,适时地在后半场商宴里,接手了易炜想做的一切,让人毫无发挥空间,使得唐云清更加依赖自己,就连他的碗筷,也在不知不觉间,朝自己这边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