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徐篱山咬住颤抖的嘴唇,抬手握住京纾的手腕,把他的掌心摁在自己心口,“殿下碰一碰就知道,卑职对殿下绝无二心,方才这些话卑职不会对任何人讲。”
京纾的手被他弄湿了,就那么放在他的心口,说:“我想杀谁,不怕任何人知道。”
“可太后仍旧安稳如今,”徐篱山说,“是因为陛下么?”
太后于雍帝到底有养育之恩,雍帝想保她情有可原,如此,雍帝不必明言,京纾也会强忍杀意,不动太后分毫。太后居佛堂以避锋芒,这个锋芒是雍帝,更是京纾。
寻思此处,徐篱山说:“殿下要摘清二皇子,是因为陛下,不杀太后,也是因为陛下。”他露出一点真假不明的难过,“殿下就不能想想自己么。”
京纾说:“没什么好想的。”
徐篱山闻言俯身凑近京纾的心口,听了几息,说:“殿下有心,既然有心,便是活人,何必非要自苦,强迫自己做那行尸走肉,日日麻木?”
京纾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静了片刻才说:“我倒觉得,麻木才能做到铁石心肠。”
这句话倒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徐篱山摇头,说:“殿下若当真铁石心肠,就不会对卑职次次放过。”他坐直身子,抬眼看着京纾,“众人都说殿下满手血腥,这是实话,殿下坐在这个位置上,杀人不过家常便饭,可卑职从未听说殿下杀无辜一人。殿下是按律办事、只奉帝命的金昭卫使、肃王殿下,却忘了自己是京纾。”
京纾听出他语气中的难过和怜惜,说:“大胆。”
“我哪次不大胆?殿下今日若要杀我,那也不差这一个罪名,若不杀我,我便斗胆对殿下说两句真心话。”徐篱山连谦词也不说了,彻底放松下来。他晃了下悬空的腿,有意无意地蹭过京纾的腰,察觉那具身躯绷紧一瞬,他便笑起来,又说,“先帝为殿下取名‘纾’,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殿下注定要遭受痛苦,只能自我纾难?我没有经受过殿下的苦痛,不敢劝殿下忘记从前,只往前看,可我仰慕殿下,只想殿下能活过来。”
京纾沉默良久,说:“无欲则刚。”
“如今的殿下还想做到无欲无求,未免自我勉强。”徐篱山抬手环住京纾的脖颈,凑近了些,“除非殿下杀了我。”
京纾任凭他手脚不老实,对这个提议评价道:“轻而易举。”
“殿下要杀我自然简单,可我不建议殿下这样做。”徐篱山仰头,鼻尖虚虚蹭过京纾的下巴,语气狡诈,“有些时候,死人可比活人可怕多了。殿下今日若杀我,以后恐怕要夜夜梦见我。”
京纾冷漠道:“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那就试试。”徐篱山抓住京纾的手握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勾勾地把他瞧着,“我是怕死,可若是死在殿下手中,总比死在别人手里——”他话语中断,蹙眉“嗯”了一声。
京纾把手指松开一些,问:“还有遗言吗?”
“我要收回先前说的那些话。”徐篱山看着京纾,语气轻缓而格外认真,“我忘不了也放不下殿下,我只喜欢殿下一个人。”
京纾与他对视,情绪不露,“说完了?”
徐篱山摇头,“还有遗愿。”
“说。”
“求殿下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先亲我,再杀我。”
徐篱山说罢猛地攥住京纾的手,仰头亲上京纾的嘴,他像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很怕喜欢的人会抗拒也怕错失难得的机会,所以动作又快又猛,亲出很响的一声。
京纾被亲得倒退一步,鼻尖都被撞疼了,脸上的面具毫无预兆地裂开了缝隙。他看着徐篱山,像是看见什么令人惊怖的怪物。
这次徐篱山没逃,豁出去似的在原地等死,但京纾没有杀他,只是把他从书桌上拽下来摔到一边的地毯上。
“滚。”
这个字像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徐篱山明目张胆地笑起来,随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摔疼的屁股再拍拍手,说:“殿下,这可是我的初吻。”
京纾没说话,走过去握住徐篱山的后颈,把人丢出了书房。
“哎呀!”徐篱山踉跄着站稳,再转身只听见“嘭”的一声,书房的门重重地关上了,风扇了他一脸。
辛年站在门前,咬牙瞪眼,连刀都拔出来了,誓死守护殿下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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