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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衣柜里翻出黑色无袖连体裤装,是那种有设计感的半正式冬季礼服,又挑了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大衣。从大衣边缘露出的手臂,戴了和礼服同款材质颜色的长手套。狗啃刘海短发,黑色手包,金色复古耳环,再浓烈明艳的妆依然是干净高级的。
走进餐厅,现场已一派喧哗热闹,座无虚席。每一桌上都有啤酒,舞台上的乐队乐手正在调试。
这是一家德国餐厅,开了很多分店,网上硕逢年过节需要提前一周预约。
“小姐您好!请问您有定位吗?”
一位穿着阿尔卑斯少女裙的服务生迎上来。
“有的,一位姓齐的先生。”姜程说。
一个四十岁不到,穿着德国传统皮裤的男子走出来。“井源的朋友……姜小姐是吧?”
姜程说是的。对方看起来特别高兴,“你好你好,终于见到你了,我是这里的老板,帮你们预留了位置。”随后从迎宾台下抽出一本菜单,请姜程跟着自己。
姜程跟着他,一面走一面看,绕过一侧舞台,身边走过几个送啤酒的服务生。
乐队已经就位,歌手是肤色黝黑的南洋女孩,穿贴身的红裙子,画烟熏妆。
齐井源在姜程进来时就看到了她,原来他一直在看门外。没等她到桌前,他就站了起来。
“真准时。我查了一下,你家到这里一路都是堵的。”他说。
他今天确实也是过来过节的,衣着不像之前的时髦张扬,稍显正式的双排扣米色毛衣配白衬衫配牛仔裤,头发打了一些发蜡。
“我出来得早。”
姜程脱下斗篷外套,挂在位子旁的挂钩上。齐的卡其色大衣挂在旁边。
老板将菜单递给姜程。“井源点了一些,姜小姐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定了就好了。”姜程摆了摆手。
“能喝酒?”齐井源问。
“没开车。”
从看到姜程,齐井源的笑容就没停,他对老板比了比手势。“两杯热红酒,两杯半升装黑啤,其他按照配好的上,甜点等叫。”
老板走后,乐队开始演奏,乐手唱着缠绵的法语电影老歌。姜程被餐厅的气氛感染,不由感叹了一下,“这家餐厅网上评分很高,位子很难定,果然是有道理的。”
齐井源看着舞台,“这个餐厅第一家设计装修就是我们做的。老板在德国很多年,要求很高,第一家店我们做得不容易,我还跑了两次德国。”
“他第一家店就投资很多?”姜程有些意外。
“也没有,一开始预算不高,我们想着要好好做,也没估好成本,加上出差费是亏的。但当时创业要做口碑,当交朋友也好,装饰品都是我们去当地掏或者订制的,才有了现在的效果。看见门口圣诞树上的星星了吗?那颗我还是从一个二手市场上掏来的,只有一个,国内仿不出。老板非常喜欢,觉得这颗星星能带给他好运,所以每开一个新店,圣诞节就会把它放到新店。”
姜程看着齐说工作时的表情,跟他那日打球时不太一样。
服务生端上两杯热红酒,扑鼻的柠檬和肉桂香,姜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很快就全身发热,连指尖都放松舒坦。
“那后来也都是你们做的,做得怎么样?”她很感兴趣。
“第二家店就容易了,开始赚钱,这已经是第五家店。托他们的福,我们多了优质供应商,这里也成了我们经手的优质案例,老板自己还帮我们推荐同行客户,大家又成了朋友,这就是缘分。”
这就是缘分。
姜程有些动容,“和王雅蕾也是。”
“对,和王总也是。”齐井源说。
他的表情即坦诚又享受,看得出真心热爱这份工作。
“王雅蕾说你们商务能力很好。”姜程觉得齐井源不单纯是个设计师。
“我们一直很努力,撇开商务谈设计是空谈,任何事都是依赖沟通,一次不行就两次。所以今天你来了,对吗,姜小姐?”
姜程笑了一声,不回答。
餐厅虽然客人爆满,但上菜速度还是非常迅速。一份撒着山羊乳酪的色拉,一只炸得喷香的猪手,一大盆各色德式香肠。豪迈的量和扎实的摆盘,和装修一样,已和姜程留学时吃得餐厅几乎一致了。
齐井源用酒杯碰了碰姜程的酒杯。“圣诞快乐,姜小姐!”
“圣诞快乐!”
他们的杯子碰在一起。
时间不早,齐井源刚才说得多,此刻两个人都饿了。他们停止说话,开始用心吃饭。齐井源将猪手切了几刀,挑了一块放姜程盘子里,又挑了几撮酸菜。
姜程不怕胖,一快一块吃下去,十分干脆。吃完猪手,她又吃了花式香肠,不知不觉吃了很多。等她感觉到饱,其实已经是腻了。
热红酒喝完,啤酒的时机刚好。肉是腻的,酒刚好是冰的。
齐井源又开始说话。因为知道姜程在欧洲留学两年多,他就说去欧洲的趣事,尤其是当地采购时的小故事。他的口才很好,大事思路清楚,小事情记忆也好,包括相隔几年去同一个古董市场里淘小玩意儿的价格差和假货率,顺带感叹近几年欧洲的变化。
“抱歉,说的都是工作,你大概不爱听。”大概看姜程不说话,他停下了。
“没有,很有趣。”姜程也不算客套,今天没必要。
“看你朋友圈,你也去了很多地方。”
姜程嗯了一声,想到了游学时交往的那位助教,他那双比天空还淡的蓝眼睛和他家族阿尔萨斯的小酒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