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生气着呢,看肖秉彝笑得这么开心,她茫然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我……”他憋住不笑了。
转过头去再一看,老耽小松顺子也在笑,也就是笑声没有肖秉彝大。知道人家姑娘这会儿心里正委屈着,所以他们连忙收了笑,上前来关心:“秀姐没事吧?”
“秀姐你放心,待会儿吃完饭……噗、我给你报仇。”小松捂着嘴,差点没忍住,被老耽往死里拧胳膊才把笑意憋了回去。
钟灵毓:“……”
肖秉彝洗完锅铲,继续回去做饭时,一想起来还是笑的一抽一抽的,肩膀也笑得发抖。
明明这个时候笑是不对的,可是他真的好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拍完视频之后,又促成了一波销量,钟灵毓功不可没。
昨天饭桌上,他们兄弟四个一言不发。小松跟肖秉彝时不时就要做一下面部管理。能看得出他们俩抿唇的力道很重,就那么干坐着,手里拿着饭碗,仰头面向天空,饭都顾不上吃。
她去厨房添饭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不似人声的叫声,像极了肖秉彝笑起来恨不得把肺管子里的空气一并挤出喉咙时发出的声音。偏偏这样的声音只有一个音节,在她走出厨房时自动消失。
听起来就跟野猴子叫唤似的。
从他家回来后,钟灵毓晚上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里,肖秉彝头戴花冠,在一群公鸡里称王。一见到她,便指挥着那帮公鸡,道:“孩儿们,给我上!”
顿时,群鸡四起,将她团团围住。
今天钟灵毓不想再去见他们了。
她又一次来到绒花作坊,跟着阿奶学做绒花。好几节课没过来听,跟上去有一点吃力。为此她听的很认真。
旁边的一个男生没好好跟着学,时不时看一次手机,看完之后宛若春风拂面般开心。
嗯,笑和贱是有区别的,很明显的区别。
“传统方式下的绒花工艺品,它的触感是毛茸茸的,制作好绒条之后,要把这些绒条并列摆放,要是绒条边缘不够整齐,可以修剪一下。”
“之后,要固定住这些绒条,调整弧度,做出花瓣的模样。”钟阿奶一点点地给同学们做着演示。
“要是想让花变得更加圆润饱满,那咱就多放几根绒条。”
“许小四,你在认真听没有啊?”
钟灵毓旁边的那个男生连忙放下手机,不敢再开小差,认认真真学习,但是会趁着阿奶在忙着演示操作时偷瞄一下手机屏幕。
钟灵毓大胆猜测:这小子绝对是谈恋爱了。
因为知道过几天要做新项目的预热,所以少不了要做宣传视频。今天她过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想看看绒花作坊已经完成的绒花工艺品。
据她所知,现在的绒花可以售给花店、礼品店,在古装电视剧中用作头饰,还能在时尚元素中当作饰品。但是就目前为止,鲜少能够在电商平台上看到有人售卖。所以,如果做好宣传的话,前景一片向好。
于是,她又溜了。
阿奶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怪不怪了。
之前在肖秉彝家开会的时候,听老耽和顺子说作坊的效益不是很好,现在只能勉强达到不赚不赔的局面。
生产车间里,三分之二的位置都是空的。因为没有活计,所以工人也被遣回家。
里面多是年纪偏大的阿叔阿婶,还有几位年轻人。现在根据她返乡大半个月以来的了解,他们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劳动力。倘若绒花作坊真的赚不到钱,他们便也赚不到钱,唯一的生计就是进城打工,以此养家糊口。
若是这样,一系列问题便会随之而来。
以她贫瘠的认知所知道的,比如空巢老人、留守儿童……
一个乡村的繁荣前景未等出现便已落幕。
她正要离开这里时,看到三位阿叔向她走来,“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老周的办公室在哪?”他们身材干瘦,粗糙材质的t恤松松垮垮地垂下,枯枝般的黑色小臂以及那沟沟壑壑的脸上满是岁月与辛劳的痕迹。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常来。”钟灵毓回答道。
正要离开时,其中一位阿叔认出了作坊的负责人老周,激动道:“在哪儿呢!”
“老周,可算找到你了。”
三位阿叔要找的老周同样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头发花白,背手踱步而来,腿脚还有些不大利索,他笑着问:“老林来啦,找我啥事?”
“是这样,作坊拖欠着我两个月的工资,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大儿子还在上大学,小儿子在上高中,现在急需用钱。”
老周愁叹道:“老林,我知道你家困难,你一个人供养两个孩子不容易。”
“我前几天去找之前合作过的厂家,他们现在都跟大的工厂合作,很少从咱们这边走订单。现在小作坊是越来越难做了,账上没钱,我也很为难。”
“老周,但我现在是真的急需用钱……”
那位老父亲眼里的焦急刺痛了钟灵毓,她静静地看着他用那枯枝般的小臂拂去额头上的汗,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千言万语汇集到一处,只剩抖动着的唇部肌肉和不得不的妥协让步,他竖着一根食指:“老周,一个月的、你先给我一个月的……”
“来,你先别着急,咱去办公室说……”
进展20
钟灵毓静静地看着。
她当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站在大榕树下望着阿叔步步走远的背影。他还是他,但又好像是很多人的缩影——顽强,耐受,强撑着。一颗大树就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楚楚可怜,却依然能将树干撑得秉直。因为它的任务还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