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的妈妈、她去了多久呢?”司顿问。
“……”姐姐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地答道,“三天了。”
这就带你们去吃顿饱饭。
三天。
如果一个母亲还活着,没理由还不赶回来接她的两个孩子。所以,她还没有回来、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司顿抬眸,和庄星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这两个苦命女孩的怜惜。
“咳咳,是这样。”庄星羽清了清嗓子,和和气气地企图加入讨论,“你们总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晚上那么冷的,食物和水也短缺,正好我跟你们的这位帅气小哥哥要结伴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吃有喝、还有温暖的房子可住,距离这里、倒也不算远……不如,你们就和我们一起,去那个地方看看吧。”
一个安全的地方?司顿意有所指地看了庄星羽一眼,并没有说话。
姐姐沉默地垂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妹妹刚才没有听懂庄星羽的话,便急急地打着手语问姐姐“那个红眼睛、哥哥、在说什么?”
可姐姐却沉浸在求生与原地等待的纠结漩涡里,一时没有精力去回答妹妹的问题。
司顿坐在少女旁边,偏头看了她一阵,心里觉得这女孩肯定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回不来了,想走、想去一个可以被保护、被照顾的安全的地方,尽力让自己和妹妹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妈妈。
于是,司顿没有催促少女,而是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对她打着手语说“他说、要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香香的、暖和的睡觉的地方。”
妹妹眨了眨剔透的蓝眼睛,雪白的睫毛犹如两片簌簌下落的雪花,纯洁无瑕的、明显是心动了。
小女孩趴在姐姐的怀里,小小的纠结了一阵子,问司顿“可是、妈妈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司顿回答“我们可以沿路、给妈妈留记号,妈妈看到,就能找到你们。”
“记号?像《糖果屋》那个故事里、用面包屑回家那样吗?”
“是的。”
小女孩顿时高兴起来,咿咿呀呀地跟姐姐不停地又比又划。
坐在前排的庄星羽不懂手语,看不懂这两姐妹在说些什么。但是坐在后排的司顿却看懂了。
妹妹在说“姐姐、我好饿、好想吃饭。我们、跟他们走,帅小哥哥、不是坏人。”
“至于妈妈,我们给她留记号,她忙完回来、看到,沿着记号就能找到我们。《糖果屋》里,就是这样讲的。”
姐姐看着妹妹,那只还能视物的右眼渐渐的、浮起一层湿润的水汽,她怕妹妹看到会问、便赶紧别开头、打着手语同意了“好,姐姐、带你去。”
去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两个人的行程变成了四个人的同行,庄星羽开车,司顿和两姐妹坐在后排,一起上了路。
路上,少女告诉司顿她今年14岁,叫做优优,而小女孩只有不到6岁,是她的妹妹、叫做秀儿。
她们都是大灾难之后在地上降生的孩子,所以自出生起、她们就身有残疾。
优优没有解释自己的眼睛和秀儿的肤色,但这些似乎也并不重要,因为在这残酷的地上世界,也许能够活下来、就已经需要耗光一个人所有的运气。
原本,优优和秀儿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个由十几个人组成的“社区”里。在那里,他们有固定的、相对安全的居所,男人们组成几个小队,定期到外面去猎捕食物、搜寻药品和各种能用得上的物资,女人们则留在社区里照看孩子、加固围栏和开辟土地,种植一些容易存活、结果的菜和粮食。
她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虽然中途遭遇过几次大的危险,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过着不富足、不美满,但也还算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变故发生在上个月,她们的爸爸在一次外出打猎的过程中遭遇了畸变过的狼群,和同去的另外几个中青年男子、全部丧命。
也正是由于这些正值壮年的猎手们的突然死亡,优优她们曾经生活的社区很快就被另外一伙人所抢占,为了逃命,妈妈带着她们姐妹俩连夜逃了出来,从此开始在这充满了危险的地上世界艰难求生。
但很显然,幸运女神并没有再一次地眷顾这对挣扎求生的母女。
优优平静地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语气冷漠、麻木的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司顿耐心、安静地听着,尽管心里对优优所说的、一群人聚居求生的社区有很多疑问,却也一直都没有打断少女。
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着,看来地上世界幸存的人类要远比地下城教的那些课本里写的多,并且在争夺极其有限的生存条件的时候,幸存者之间的那些明争暗斗、也远要比司顿想象的残酷的多。
优优越说,声音就越小,到了后来,干脆就停下来。司顿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少女,才发现这个外表坚强的少女,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秀儿趴在优优的怀里,小女孩看到姐姐说着说着居然突然哭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打着手语问“姐姐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可优优似乎陷入到了对往事、对爸爸妈妈的怀念之中,眼泪越流越多,根本就没法心平气和地与人交流。
于是,司顿便坐直身子,对着秀儿打手语说:“姐姐、是高兴的,因为很快,你们就可以到安全的地方,还能吃上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