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最恨,便是当年几刀就了结了那虎妖的性命,让他死得太快太舒服了!”
时至今日,云曈仍不甘心,恨得咬紧了牙,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他应当受千刀万剐,割骨离肉之刑!”
若能再回到当初,她会在风衍第一次错坐到虎妖身上时杀了他。她要斩断虎妖的头,剥去他的皮,一截一截砍断他的骨头拿去喂狗……她要将这世上最残忍恐怖的刑罚还给他。
“虎妖的血流了我满身,也是这时,小风找到了我……”
“云曈”风衍来到刑房,却被眼前这幅血腥的画面震住,一时赫然,又惊又疑地小声叫出云曈的名字。
安静了一下,才从显出原形的虎妖身后钻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没死呢……”女人有气没力地念了一声。
云曈费力地从虎妖身上拔出两把弯刀,捂住伤口,有些踉跄地向风衍走去。
风衍立刻过来接她,可才走近就又愣住,不敢置信地盯着云曈,双手僵住,不知该往何处放。
方才没有看出来,只以为她身上是虎妖的血。走近了才能看见云曈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锋利碎片,碎刃泛着光,勾挂着摇摇欲坠的血珠。没被碎刃刺进的其他地方也划下了细密的血线,风衍几乎找不到她身上有一处是完好的。
她这一身红,自己的血占了大部分。
难得的一次,风衍没对她的伤嘲讽,反而带了怒意,“它对你做了什么?”
“怎么你不会心疼我了吧?”云曈轻笑,一身伤都还在打趣,“就是在刑板上碾了一圈,看着吓人,就是皮肉伤而已,没几日就好了。”
话未说完,她就干脆地运作灵力逼出了身上的碎刃。碎刃落地,云曈脸色却不见好,反而愈发苍白了些。
“心疼个屁。”风衍皱着眉看她近乎自虐的方法,想打断又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办法,纠结着,把自己的脸都愁得紧皱起来。
表情已经如此明显,他还不肯认输,一边飞快地扶住云曈,一边嘴还硬得不得了:“我管你死活,我只是怕你不在她会伤心罢了。”
“她本就心软,种的灵草没了都会眼睛红。她那么喜欢你,若你死,她定会不眠不休地哭上几夜。我是不想她难过。”
“是是是。”云曈点头,也不拆穿他,只提醒道:“再说下去,待会又碰一次那个老妖怪,我们俩可就连根头发都留不下来了。”
“你放心。”风衍扶着她往外走,“我们秋水阁虽然不像你们青山宗那么英勇善战,但若比起幻术,没人比得过我们。”
风衍道:“之前撞上老妖怪是事发突然,现在我已在路上步好了阵,老妖怪不会发现我们的动静的。”
“他的幻术确实厉害。”云曈声音轻缓,好似又回到当初,又亲历了一次被人搀扶着离开蜉蝣山的故事,“出蜉蝣山的一路,都无人觉察到我们。下山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小玉。”
话止于此,云曈闭了闭眼,却仍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
自幼时在铁笼中认识小风小玉起,她与风衍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她与小玉关系亲密,与小风却是见面三句讽,从不好好说话。
她跟风衍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就是在无上宫的那段时间。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蜉蝣山后,她和风衍都变了。
“我们找到小玉时,她是一个人。她告诉我们,那些和她一起下山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云曈又开口,声音却越来越轻,几欲吹散。
云曈重伤,几人只能在蜉蝣城里暂休一夜,先解决云曈的伤再行下步。
风衍懒散地靠在屏风外,扬声与在屋里的两人说话,“云曈,我已传密令唤我师父。你就没什么法子叫你师父来吗?要是寒崖仙君来了,这些都不必担心了。”
“没有!”风衍已问过几遍,云曈答得快没力气了,有些气虚地最后一次大声回道。
风衍很遗憾,在外面叹气道:“你这寒崖仙君的弟子当得实不称职,若是我,必定一天三句,绝不让师父没我的消息。”
云曈还没来得及念他,一道清脆的女声就抛向了风衍——“这便是你每日给我发好几条密令的原因吗?”
“师姐,你莫要说我了。”听见钟玉的声音,风衍的语气变好不少,笑道,“你这两日都不理我的密令,叫我好生伤心。”
钟玉也低着头笑了,声音清亮:“谁让你整日发些有的没的,我懒得回你。”
两人一来二回的,像是忘了床上还有一个病人。
这两人的话实在腻歪,云曈忍受不了,在伤口包扎好后立刻摆手让两人出去。
伤口很痛,她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云曈平静地闻着身上苦涩的药草香,眼神却停在了床下带着泥土的脚印上。
这是小玉刚刚站过的位置。
小玉很爱干净,很少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而比这个脚印还要奇怪的,是泥土上的妖气。
这抹妖气很淡,淡得像是不经意间擦身而过时意外留下的,根本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是寻常,云曈也不会把这当一回事。这是蜉蝣城,妖怪遍地都是,一点妖气没什么可稀奇的。
可这个妖气,很熟悉。
当天夜里,云曈就敲响了风衍和钟玉的房门。夜色深重,她身上刚敷好药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她已没有耐心再去处理。
“它们追上来了。”
三人匆忙离开,上了路,云曈才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给他们。
“小玉身上有无上宫里妖怪的味道,它们一定是跟踪了小玉,发现了我们……”云曈在解释,风衍本来打着哈欠,听见小玉两个字一下清醒了。